建宁府,崇安县。
第一缕日光刺破穹顶之时,余幼嘉觉得自己死期将至。
这不是胡言乱语,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觉。
余幼嘉躺在床榻之上,身上之重宛若泰山压顶,迫使她既无法睁眼,也无法呼吸,更无法挪动身体分毫。
肩胛处传来的疼痛与胸腔处被挤压的痛感互相交织,互相融合,几乎要击穿她的魂魄。
那是一种苦痛.....却又令人沉溺的感觉。
说苦痛是因为难熬,而说令人沉溺,是因为那感觉无时无刻不在轻轻抚摸她的脸颊,似乎在告诉她——
此番疼痛才是命数,不如在此处归去,方免去尘世往后会加注己身的诸多痛苦。
是的,既然总会痛苦,不如早些归去。
如此一来,便不用遭受后面的一切。
可是......
这真的好吗?对吗?
余幼嘉说不上来,不过她的耳畔又传来了小朱载已经努力压抑过的痛呼声。
他也总是如此,性情的很,从不会遵循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之类的鬼话,痛就喊痛,想哭就落泪。
痛到极点也后悔,咬碎牙也想活。
小朱载.....
他总是想活。
纵使那日险些被生父所杀,可他强大的毅力与惊人的自愈力,到底是让他坚持下来。
小朱载尚且如此辛苦的求活,她又怎么能因为害怕往后不知何时何日才会来的苦痛而沦丧呢?
这是没道理的事情。
余幼嘉咬着牙,奋力睁开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试图脱离那宛若鬼压床一般的状态。
可眼皮子才刚刚掀起一条缝,什么关于苦痛,存活的认知,便通通消失不见。
因为余幼嘉没瞧见什么‘鬼’,倒是瞧见了一只‘乌云踏雪’的狸奴正并拢四肢,小心横卧在她胸口之上,尾巴尖时不时轻扫她的脸庞。
而她睡前盖在身上的被子,早不知落去了何处。
许是察觉到她醒来,余幼嘉胸膛上的狸奴大王发出一声气若游丝的叹息声,迈步走下她的胸膛,走到她的枕边,高昂头颅,矜傲开口喵了一声。
这意思,似乎在说——
【人,你总算睡醒了。咪看到你的被子掉了,你有伤在身,不能着凉,所以咪给你暖暖,不用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