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处是狂奔的乌骓,远处是嗜血的农兽。
横亘中间的惨白车灯不断缩短,像是一场生猛冲撞上演前的计时读条。
灯光寸寸缩短,到仅剩毫厘之时,车内外都是狰狞的面容。
“吼!”
“死!”
乌骓车头微抬,卷起漫天飞溅的污水乱流,凶猛无比撞进了兽群之中。
砰!
钢铁撞击血肉,发出一串令人胆寒的闷响。
挡在前方的农兽根本来不及哀嚎,就被直接撞飞出去,浓腥的血液在车身两侧拉出数丈长的黑色飘带,又立刻被暴雨冲刷洗去。
“老子碾死你们这群脏东西!”
满是裂纹的挡风玻璃上挂满了各种破碎的脏器,王旗凶戾的眼中缠结着密密麻麻的血丝,握着方向盘的双手青筋暴起。
犹如一艘陷入风暴之中的小船。
王旗感觉自己正在被一片由黑色血液所组成的海洋所淹没。
狂奔的车速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车轮在地面摩擦出浓烈的白色烟气,刺鼻的焦糊臭味混杂着恶心的血肉腐臭,不断刺激着王旗紧绷的心神。
这些变异的血肉怪物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死亡和恐惧,不断从四面飞身扑来,攀挂在车身左右,试图用手脚插进转动的车轮之中。
堆叠的人影越来越高,宛如一面蠕动的墙壁竖在车头之前。
乌骓奋力摆动着的车身,却根本甩不开周围簇拥的农兽,只能垂死挣扎。
砰!砰!砰!
王旗横肘砸开本就摇摇欲碎的车窗,单臂抓起那把朵颜卫顶出窗外,暴烈的枪弹在‘墙壁’上凿出一个个拳头大小的坑洞。
“鳌虎,现在怎么办?”
鳌虎看了眼后座方向,方才惊醒之后的沈笠又再次陷入迷离之中。
毫无疑问,以对方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完成着甲。
看来沈笠还是没能彻底摆脱那座幻境的影响啊
鳌虎心头暗叹一声,转头看向王旗。
“王旗.”
“嗯?”
王旗横肘砸烂一颗挤进车中的头颅,突然听见鳌虎喊自己的名字,疑惑看去。
“看来这次,你还真得当一回英雄了。”
话音落下,一片金属风暴在车厢之内卷起。
四散的甲片挂覆王旗的身躯,转瞬间凝成甲胄。
一张泛着寒光的恶面从头盔落下,遮在他的五官之上。
头一回着甲的王旗并没有感到半点慌张,反倒是体内涌起的强横力量,让他心头泛起阵阵火热。
我就知道,在这座黄粱梦境之中,我可是堂堂的主角,怎么可能刚起步就陷入死局?
所有的艰难险阻和生死危机,无外乎都是提升自己实力的契机。
现在剧情终于是展开了,是老子大显神威的时候了!
“些许宵小,也敢挡我?!”
战意陡然昂扬的王旗发声怒喝,体力劲力翻涌,身形欲动,正要冲出车外大开杀戒。
轰!
一股崔巍如山的气势突然从天而降,打断了王旗的动作。
只见这股重压以快要被拆成空架子的乌骓为圆心,方面十丈内的农兽们发出恐惧的哀嚎,齐刷刷跪在地上。浑身骨骼在一瞬间变形然后碎裂,森森骨茬刺透皮肤,如同一朵朵绽开的白骨肉花。
坐在驾驶位上的王旗怔怔的看着眼前这骇人的一幕,浑然不觉一道身影从高处飘落而下,站在车窗边。
“都没死吧?”
来人轻轻拍打着车窗的上弦,弯着腰将视线探进车内,柔和的目光落在沈笠的身上。
“我回来迟了。”
垂头敛目的沈笠颓坐在后排,对男人的话毫无反应。
男人蹙着一双英挺的剑眉,表情略显凝重,扭头看向近处那双嵌在甲胄鬼面中的呆滞眼睛。
“你就是鳌虎吧?沈笠跟我炫耀过你,他说你是一个值得托付的兄弟。”
男人英朗的面容上露出和善的笑意:“我叫姜维,也是天阙的人。可能还要多麻烦你一下,帮我再照顾照顾他,多谢了。”
语罢,男人迈步向前。
“你要去干什么?”
王旗和鳌虎望着挡在前方的挺拔背影,异口同声喊道。
“我去帮你们开路。”
人影未曾回头,直面再次变得稠密的黑色浪潮。
一双双闪动着诡异光华的眼睛挤满了肆虐的风雨,感受到威胁的农兽们不断发出此起彼伏的低吼,拥挤在一起的身体却在不自觉的往后退。
“几十年前吃过亏,到了现在却还是不知道改。说句老实话,我们这些走武序的人,真是死不足惜。”
风打衣袍,猎猎作响。
姜维嘴角带着自嘲的笑意,缓步向前。
如有实质的山峦重压向前激荡,似有一双无形之手在为他当先开路。
一只只农兽在颤栗中发出绝望的嚎叫,身躯轰然爆碎,炸成一滩血肉。
汹涌兽海被从中剖开,武夫挟威,横推而来。
“但这种下作的手段伱们用了一遍又一遍,难道就不会觉得厌烦?”
“姜维,淬武两门,天阙年轻一辈中最有希望晋升雄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