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堆放在房间四角的铜盆中,燃烧的炭火猛然一盛,如有灵智一般,在回应着刘途的话。
“还有外人?”
顾玺心头一凛,下意识环视左右。
“你和我现在就在梦境主人的身体里。”
刘途如同猜到了顾玺的想法,笑着解释道:“这间书房,便是这座黄粱梦境的主人。”
顾玺骇然惊呼:“这间书房是人?”
“这就是梦境的魅力所在,想成为什么,就可以成为什么。我要她当一座不会哭不会笑的书房,那她就要一生一世呆在这片大雪纷飞的世界,等着我偶尔的推门而入。”
刘途轻声笑道:“直到她现实里的身体死去,这里的炭火才会灭,外面的大雪才会停。这座书中的黄金屋,才会消散。”
梦中自有黄金屋。
豢养活人,引导对方永远沉溺于梦境之中,构建出一个绝对隐秘安全的场所。
这种事情,顾玺以往只是听说,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能亲自体验。
“是不是觉得我有些残忍?”
刘途看着沉默不语的顾玺,淡淡道:“但我这么做,也是身不由己,在刘阀内.”
“大人多虑了,您身上系着千人万人的身家性命,保证隐秘和安全却只需要花费一条命,值。”
顾玺展颜笑道:“在下心中只有羡慕,没有不敬。”
“既然你喜欢,事后我便送你十座黄金屋。”
刘途闻言也笑了起来。
“多谢大人。”
顾玺拱手一礼,坐进了刘途对面的椅子中,这才说出了对方最关心的消息。
“阎老板让我给您带句话,他答应朋友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好!死得好啊!”
刘途顿时大喜,抚掌笑道:“郑继之这个老滑头,不光为刘典管理着他名下的各种产业,还一直在暗中帮刘典拉拢人脉。这一两年更是胆大包天,竟然敢把手伸进了我的吏部,真是不知死活!现在这只扰人的苍蝇终于消失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顾玺垂眸敛目,轻声道:“阎老板还让我问您,您答应朋友的事情,又什么时候能够办好?还有,他说如果您办不好,那他就会把您这位朋友办的妥妥贴贴。”
刘途闻言,脸上的笑意缓缓敛去,微沉的眼神静静看着顾玺。
门外风雪呼啸,门内人声寂静。
只有铜盆中火苗在银炭上跳动的噼啪声响,格外清晰。
“这种话,确实是这些武序的莽夫会说出口的。”
半晌,刘途终于开口问道:“顾玺,你是什么时候出的仕?”
“去年。”
顾玺如实回答道:“当时原成都县县令裴行俭大人奉命升任重庆府知府,由我来接任他的空缺。”
“成都县那是道序青城山的地盘啊。”
刘途半仰着头,阖着眼眸思索片刻,说道:“如果是以前,这也能算一个能够敛财的肥缺,但现在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看来你很清楚接下来自己可能会面临什么危险了?”
刘途点了点头:“我记得如今顾家的家主是不久前才从工部致仕的顾知微顾大人吧?他是什么意见,恐怕不会甘心就这样将你调回金陵吧?”
“大人英明。”顾玺脸色略显颓败。
“不是我英明,而是如今的顾家摆明了是将你当作了下注新政的唯一筹码,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
“正是因为遇见这样的难关,我才会成为别人的马前卒。”
刘途了然,笑问道:“不想死?”
“当然不想。”
“所以你想借别人的手过了这一关?”
“小人也是逼不得已。儒被武驱使,官被匪胁迫,奇耻大辱!”
“可你这么做,就算能侥幸过关,后面可还有更难的关等着你啊。”
顾玺默然不语,神情越发萧瑟。
“不过就算关关难过,终究是关关要过。顾玺,我其实很看好你。”
“求大人救命。”
顾玺的身体从座椅上滑坠,双膝‘咚’的一声砸在地上。
“我若是不想帮你,就不会跟你说这些了,所以起来说话。”
刘途伸手,将跪在地上的顾玺搀扶起来。
“不过该怎么救,救到什么程度,关键还是要看你啊。”
顾玺低垂的脑袋上,脸色复杂,心里突然升起一丝疲倦。
李钧、刘途、顾知微,这些人里好像谁都不是单纯的笨蛋。
就连身为武序的李钧,也俨然是一个心机深沉的狡猾恶汉。
“所以大人您的意思是,我要自救?”
刘途笑道:“你现在已经完成自救的第一步了。”
“那我接下来该怎么走,请大人您”
“顾玺你又忘记了,你是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