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面,他张口就叫了老六一声“六叔”。反正他岁数小,这么称呼其实也不算是阿谀奉承。
“来啦,无咎。”老六笑呵呵地回应,同时也不忘打趣道:“这身缁衣是昨个刚改出来的吧,一看就没少往上面添补布料。模样还成,看着不孬。”
他嬉笑着,将赵无咎引见给了其他几名同僚,这些夜里当值的差役都在吃着东西。
这是衙署供给夜间当值差役的一项恩赏。不过,白天当值点卯的差役,若是因为来得匆忙而没吃朝食,真想要坐下吃点粟米粥和咸菜,衙署的厨舍也不会舍不得那点东西,拒绝为其提供就是了。
毕竟,吃的都是县库里的粮食,同在一个衙署里当差,没必要互相为难。
卯正三刻,衙门口的官街鼓准时敲响。伴随着持续两百下的“咚咚”鼓响,城里的宵禁才算是正式结束。
在此之前,除了夜间巡更当值的差役,又或者像赵无咎那样需要来衙署点卯,以及诸如求医、避贼、救火之类的个例情况之外,其他百姓若是擅自走上街道都算犯禁,差役有权对其进行锁拿。
轻则罚钱三百文,鞭打二十下;重则投入囚牢,不领教几项刑罚,家里不掏银钱大出血一次,绝无法摆脱牢狱之灾;而最重的情况,就是被认定为盗贼,打死无算。
就在鼓点敲得越来越急促,两百下鼓点堪堪敲完之际,代县尉翟青也正好卡着点,施施然走进了县衙。
“翟县尉!”
“翟头儿!”
见其到来,众人纷纷站起,向这位顶头上司行礼问好。
翟青挥挥手,脸上虽然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但是却仍旧循例从怀里掏出本记录这当值人员名单的小册子,开始逐人唱名,被念到人名的人也必须立刻大声应和。
点卯、画卯,这是公门里的规矩。
在翟青这里,旁的什么都好说,就是这些看似繁缛的规矩一点也不能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