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州城,城东原先是是东南海事院新盖的官衙,因为最后被分拆,只给明州的市舶务以及沿海水师留了些院子,其它的都便宜了明州州衙。
不过,沿海水师主帅都指挥使赵驷,却从没到这里的都指挥使厅坐过一天,反倒把上级都巡检司派来的都虞候打发到这里办公。说是办公,其实屁事没有。整天就是去旁边衙门串串门,吹吹牛,忙时喝茶、闲时喝酒。每个月去大营那里点个卯,月底给都巡检司写封例行公事文书就结束了。
“李虞候在此如此潇洒,就不怕耽搁了都巡检司派给你的任务?”问话的是明州市舶务的新任提举,正好是李勋的同乡。他也担负着要向胡衍汇报对赵驷的监视与打探任务,所以也想借机求教。
“嘁!完成任务也没必要玩命啊!”
“此话怎讲?”
“不瞒老兄,我是都巡检司派过来的第五个都虞候,知道前面四个人都什么结局吗?”
“不全知道,李兄请指教!”
“一个出海后大病,一个出海回来白了头闹着提前致仕,还有一个虽然不晕船但在军营里什么东西也问不到而整天发愁到发疯。最可怜的便是我之前那任,说是直接在出海训练时失足坠海殉职了!”李勋幽幽地说,“所以加上目前活着我,我们五人正好凑了个‘生老病死愁’!”
“啊!还真有此事?”听到还有人殉职的,问话的提举脸都白了,“李兄可有什么‘生’之秘诀?”
“都是同乡,不敢藏私!”李勋压低了嗓子,“出海有风险、入营多烦忧,留在明州城里多好?何必非要把大家都搞得不痛快?”
“可是你如何向都巡检司交待?”
“在下给赵都司备过了礼,他准许在下每个月编排一些他的狎妓赌马逸事,只要先交由他看过后,就可送回都巡检司!如此两全其美也!”
“还能这样?!”新来的提举市舶务恍然大悟,“那你这月上报的是否能分享兄弟参考一下。实不相瞒,在下也有上官要求!”
“拿去看看无妨。”李勋轻飘飘地扔去几页纸,对方拾起打开一看,题目很是劲爆:《秦夫人河东狮吼威震伤患营,赵都司纳妾无望痛断手足情》,里面记的居然是一段八卦风闻:
赵驷娶的正是秦刚的义妹秦婉,所以被称为秦夫人。秦刚出事后,赵驷作出了相信并与胡衍结盟的决定,据说这一决定在家里遭到了秦夫人的强烈反对——她认为他们俩人都背叛了他们的大哥!秦夫人一怒之下,命令家里家丁佣役禁止赵驷回家。于是,赵驷也就只能尴尬地搬去了军营里居住。
赵驷与夫人分居时间一长,水师时就有拍马屁者私下为赵都司鸣不平,甚至还怂恿他休妻或者建议他纳妾。
不想外表看似柔弱的秦夫人,却是当年在西北上过战场,还担任过救治伤员的火凤营主事。水师将官里有人受伤得过秦夫人的救治,为了感恩而去报信。
秦夫人立即带了家丁前往水师伤患营,当众痛斥这等挑拨她夫妇关系之人,并问如今伤患营主事会如何处置?主事一发现赵都司对此事在装聋作哑,便立即宣布将出馊主意的人列为伤患营永不欢迎之人!
所谓伤患营永不欢迎之人,就意味着一旦在今后的训练作战中受伤,便得不到伤患营的任何救治,更是被大家所鄙夷。
这事原本是被明州当地小报所登,李勋再加上道听途说的内容,更是将其中的细节写得活灵活现。这样的报告发回去,重点突出、目标精准、细节丰满,不得好评不可能啊!
此时,水师大营。
原先的中军大帐的地方,现在矗起了一座四五进深的高墙大院,院中的那处木楼足有三层之高,是整个大营中除了四角了望斗之外最高的地方,这里就是现在沿海水师的都指挥使所。
最外面两进是军中司马、机宜、曹司这些文书吏员们的办公场所,进出之人比较庞杂。然后第三进院子中便就是三层高楼,一楼是赵都司处理军务之厅堂,二楼是书房,三楼是其这段时间以来的休息之处。
此时,一二楼都没有人,三楼阁楼上,与赵驷面对面一起商量着要事的,居然就是他的弟弟赵梧。
“大哥,你还是没有告诉嫂子真话啊?这次回来我可是听说你们的事又闹大了!”
“没事,闹大有闹大的好处!”赵驷依旧是一脸的平静,似乎是在说着一件与他没有关系的事情。
“我知道大哥说的道理和理由,只是你不担心这件事会影响你和嫂子接下来的关系吗?而且她的性子外柔内刚,万一她要选择与你和离……”
“她选择什么都是正确的!”赵驷依旧平静地下了结论,又迅速转换了话题,“这次你从京城过来,情况怎样?”
“胡朝议很忙,架子也大了不少。我送了拜帖,最后只是钱贵出来见了我。而且钱贵也升了官,报了军功,现在好像已经是正八品武官大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