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是受够了我这赶鸭子上架的驾车水准,又是凹凸不平的黄泥路,在开出一小段距离后,一梅师伯终于忍不住询问黄洁玉,黄洁玉本来就身体虚弱,再加上一路颠簸,整张脸由青转红又由红转青,反正看着就是特别难受的模样,一梅师伯这一问,黄洁玉聪明地猜到了用意,立马提议由自己来开,于是,我俩对调了一个位置。
“我是不会开车,但是我不傻,一旦被我发现你存了私自逃跑的心,那我也不介意再次把你丢在路边自生自灭,知道吗?”一梅师伯用着最软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了两下黄洁玉的肩膀,坐在驾驶座的黄洁玉不由得身子一抖,整个人像小鸡啄米般不停点头。
我转过头看着旁边小心翼翼开车的黄洁玉,她也就是二十来岁的姑娘模样,微胖,皮肤有些发黄,头发很多,胡乱地在脑后扎成马尾,最开始脸上的污垢也被擦掉了些,能看清楚大致的面容,与周一不同,黄洁玉是一个丢在人群中就会被忽略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孩,也不知道是不是与她妈妈有几分神似,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虽然我已经让自己的动作很轻微,但是还是被心思细腻的黄洁玉发现我一直在偷瞄她,她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理了理鬓角的碎发,一抹红晕在脸上浮出,我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妥,连忙收回眼神往前看去,这要是被她误会了可不好。
看来黄洁玉并未说谎,就算有强大的毅力强撑,一个赤着脚的姑娘也是跑不了多远的,也就十来分钟的车程,在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不小的村落,村口一棵大树,旁边赫然立着一个石碑,车灯打在碑上,印出三个大字:大桥村。
“是这儿吗?”由于已经是后半夜了,除了发动机发出的低声轰鸣,还有远处昏暗的路灯,整个小村庄处在一种安详宁静的氛围中,我向一旁的黄洁玉发问。
“就是这附近,我路过过这里的!”黄洁玉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当时情况那么慌乱,你又没手电,怎么就确定是这里?”这次说话的是一梅师伯,从她的语气里,听出质问的口气来。
“我闻出来的...”自己也没信心,黄洁玉有些忐忑地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闻出来的?”都不用看一梅师伯的脸,我都能在脑中联想出她挑起的眉,皱在一起的眼,就差再翻一个白眼了。
“没关系,一梅就是那个性格,她和谁说话都这样,你别往心里去,有什么就说出来,我们帮你分析分析!”我出言安慰,再让一梅师伯说两句,黄洁玉可能连话都没法好好说了。
“嗯嗯...”黄洁玉看了我一眼,深吸一口气,这才又缓缓开口:“你们别见笑,我从小就特别嘴刁,最不喜欢用菜油炒的菜,所以,家里的保姆一直都是用猪油代替炒菜的,刚才我路过这边儿时虽然没看清周边的情况,但是这恶心的菜籽油味道,我一下就记住了,特别的浓烈,想来周边儿一定是有个类似的加工厂的”
“那你从和陈远国分开的地方到这里,大概跑了多久?”一梅师伯又问,这样的回答虽然多少有些主观性在里边,但也没多大的毛病,毕竟鼻子也是身体最重要的感官器官之一,这么黑的夜里,要是黄洁玉说她是看见的,我才觉得不靠谱呢。
“也就四五分钟吧?”黄洁玉又给出了一个让我们觉得准确到不可思议的答案。
“那,这次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一梅师伯又问,语气从最初的质疑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我这两年一直在减肥,每天早上起来都要晨跑,一般急跑个五六分钟便顿感心脏跳动剧烈,特别难受,然后我就会缓缓减速...”黄洁玉下意识地用手按住心脏的位置,仿佛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没有说谎:“但是我被关押太多天了,腿脚不如之前那么利索,这样算下来,估计也就四五分钟,或者是三四分钟的样子吧,差不多吧!”
“你还挺有趣的!”一梅师伯和我想法一样,在这么危险且刺激的情况下,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竟然能凭着平日里的经验给出一些实质性的判断,这份心思,怕是很多年纪稍长的人都是做不到的。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我转头看向后排的一梅师伯。
“喂,把车停到那墙后边儿去,然后把火熄掉!”一梅师伯并未直接回答我的话,而是指挥着黄洁玉把车驶到村口的一座空房子下,熄了火,整辆车瞬间没入了黑暗之中。
“槐生你跟我下车,你,就留在这儿等我们吧!”一梅师伯拉开门,跳了下车,我也跟着一起下了车,手里攥着从车门内里翻出来的手电。
“等等!”一梅师伯走了两步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回到车门处,敲敲黄洁玉的车窗。
“怎么了?”摇下车窗的黄洁玉一脸无辜地看着窗外气势十足的一梅师伯,她一定很疑惑,明明就是个比自己还嫩的小女孩,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惧怕对方,难道真的是那几句威胁的话管了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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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装了,你知道的!”一梅师伯摊开手掌,伸到黄洁玉眼下,再近一点,就杵黄洁玉脸上去了。黄洁玉愣了一下,咬紧嘴唇,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车钥匙拔出来,递给了一梅师伯,看到这一幕,我心里感叹,这姜,还的是老的辣。
我打着手电,心里狠狠骂着这李阎王缺心眼,手电的电池也不晓得是多久没换过,小手臂这么大一个手电,照出的光却是连油灯都不如,光距连两米都没有,就只能照到脚步到的地方,仅仅能避个坑,最恼火的是时不时地还闪两下,我心里简直是没谱,这要是没电了,真真是要抓瞎的。
村子比想象中的要小,我们绕着田坎小路走了不到十分钟就来到了村后边儿,刚才还是田园小路,后一秒就一下豁然开朗了。没想到 ,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恶臭的味道,我下意识抽了抽鼻子,看着眼前空旷的场地,堆着如小山般的垃圾,远处有一座仓库模样的平房,和村子宁静黑暗的状态相反,整个平房中的灯都是大亮着的,在漆黑的后半夜里,显得格外的突兀。
“可以关了!”一梅师伯出声提醒,我这才想起手中还拿着那毫无意义的手电,连忙拨弄开关键,关掉了手电可怜兮兮的光线。
“师伯你说,陈远国会不会就在那里?”我看着远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