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断就必须断的干脆,不可能给对方留下点燃更多火药的导火索。
景玉农,直接就是从内部开始调查,在确定处理程开元的那一刻,广播站、厂报以及各管委会组织会在第一时间确定舆论方向。
今天是程副主任,明天就是程开元,后天就是阶下囚。
所以,与其说是李怀德率领轧钢厂全体力量救了他,倒不如说是他自己救了他自己。
运气有一定的成分,但还是日积月累的独善其身。
李怀德舍不得在这一时期换掉他,轧钢厂这艘破船已经晃晃悠悠地开上了大海。
他的目的就是未来,绝对不允许有人拆掉他的一块船板,哪怕船板漏水,七歪八扭。
向允年坐了许有半个多小时,聊得很是深入,离开的时候李学武送了他到楼下。
关于他问起轧钢厂对这件事的处理和意见,李学武并没有透露给他。
没必要,不是防备,只是不想牵扯更多的人进来。
这个局只能是轧钢厂自己来破,借了外力只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那么,李怀德准备怎么破这个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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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向允年,也到了与李怀德约好的时间,要去探望程开元。
就他们两个人,也只能是他们两个人,其他领导是要去探望的,但绝对不是现在。
要等到李怀德和程开元谈完,他们才能去走个过场。
都是工作上的关系,都是心明镜的关联,今天是程开元如此,明天真是他们躺在这里,大家都一样。
程开元依旧是在四楼休息,早晨又挂了一瓶点滴,现在已经恢复了精神。
只是看着仍然有些疲惫,李学武是两点半躺下的,他最多也就一点半才休息的。
大难不死,心有余悸状态下要是能睡得着,那也是累到劲了。
看着李怀德和李学武进屋,他很是激动地站了起来问好。
“李主任——”
“不要激动,我知道,我都知道了”
李怀德握住了他的手安慰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一点你应该清楚的”。
“李主任,我……实在是羞愧难当啊我”
程开元被扶着坐在了椅子上,声音悲切地说道:“我是没想到,会被如此对待,甚至是……”
“开元同志啊,还是要向前看的,都过去了”
李怀德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一时激动,心情我们都理解,我也很困惑”。
他抬手指了指李学武说道:“李副主任突然通知我,说你失去联系了,我是急的呦”。
“谢谢,谢谢学武同志”
程开元目露感激地看着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昨晚是要跟大家道谢的,可我这身体……”
“程副主任,您这话就外道了,咱们是一个集体,是团结的集体”
房间里只有三人了,所以李学武做起了服务工作。
秘书早就准备好的三杯茶,他拿了些水果放在了茶几上。
“我在跟李主任汇报的时候也在说起这件事的矛盾,更是我们去找上面了解和处理的出发点”
李学武剥开橘子分了两半放在了他们中间,微微摇头道:“实在是形势有些复杂,光是找到您的去处就花费了很长时间”。
他这是在交代为什么半夜了才去接的人,当然是要由他来交代,总不能是李怀德说这句话,那不成了要人情了嘛。
“景副主任查的厂里漏洞,薛副主任查的纪监关系,我问了市里,李主任问的上面”
李学武例数了个遍,感慨道:“最后到底是李主任的关系找到了您的所在,只简单碰了个头,我们便往一机部赶”。
“杜领导也是很为难的,不过并没有拒绝我们,关于这一点,我还是得说句公道话,是吧李主任?”
“嗯,还是能看出一些问题的,关于这件事,杜主任的态度上就很模糊”
李怀德沉吟了一下说道:“很显然他是知道些什么的,但不方便直接说出口,更不方便针对这件事发表什么意见或者态度”。
“所以才叫了对方的负责人到场对质,直接解决这件事”
李学武继续解释道:“我也能看得出杜领导的意见,尤其是在楼下见面的时候,韩主任身后的秘书中途离开了,应该就是去安排这件事的”。
“既然是提前打过电话的,杜领导也答应会在办公室里等,自然会有所安排”
李怀德想了想,说道:“能做到哪一点,还是看咱们自己的努力和决心”。
“如果对方保持强硬的态度,咱们软了,那今天的结果就又是不同了”。
“是啊,我在里面数着每一分每一秒,就知道您不会不管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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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开元抱着手里的茶杯感慨道:“当他们问我在厂里都负责什么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有危险了”。
“我不怕他们冲着我自己来,更不怕他们调查我的作风问题,就怕他们意有所指,拿我当绳子使啊”。
“还是要坚定信念,组织必定是组织,有着不确定性,更有一些困难存在”
李怀德捡了茶几上的橘子道:“他们是想要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试试你的硬气和真假呢”。
“虚张声势罢了,越是如此就越说明他们心虚呢”
李学武手里的水果刀很锋利,苹果只在他手里转了几圈便脱了衣服。
分了果子在盘子里,放在了茶几中间,道:“昨晚的时间刚刚好,去早了还真有可能麻烦了”。
“一切都是最好的选择”
李怀德看向程开元说道:“开元同志啊,你坚定的信念经受住了组织的考验,也算过了一关吧”。
“您多往宽处想,这算不算是工作经验了?”
李学武逗了个闷子,开玩笑地说道:“我就想他们要是来真的,也不会急匆匆地把您控制住而不通知我们一声”。
“老话儿怎么讲来着?”
李怀德也是笑了笑说道:“是叫做贼心虚吧?哈哈哈!”
“呵呵——”
程开元的态度轻松了许多,随后点点头说道:“遭此一劫,减寿十年,我算是对组织有了敬畏之心了,以后更要严格要求自己,约束自己了”。
“不要因噎废食,妄自菲薄”
李怀德吃了口橘子,道:“李学武同志跟我讲,听龙叫还不过年了?是不是啊?”
“是,我就想您别灰心,这件事李主任也有些话想要跟您沟通”
李学武主动笑着开口说道:“咱们不讲究吃亏是福,亏就是亏,永远都不可能是福”。
“就是这个道理嘛!”
李怀德吐了嘴里的橘子籽,扔在了烟灰缸里,态度有些凛冽地说道:“吃亏不要紧,重要的是攥紧拳头捶回去”。
他挥拳比划了一下,道:“现在要收势,同时也要看准目标,这一拳要砸实,要打疼他”。
李怀德叠起右腿,看向程开元说道:“我估计你心里是有些估算和想法的,不要紧,慢慢来,这笔账轧钢厂是要算清楚的”。
“我明白,这是您关心我”
程开元很是诚恳地点点头,拿了茶几上的另一半橘子说道:“我不计较个人得失,但我担忧后续的影响”。
他将橘子塞进了嘴里,说道:“出来的时候我就给学武同志说了一嘴,就怕这件事有其他问题出现”。
“已经在展开调查了”
李学武认真地点点头,说道:“关于您的行踪、车辆、时间等等,保卫科从昨晚就开始调查了”。
“嗯,关于这一点,我还是想说,张士诚是可以信任的”
程开元认真地点点头说道:“他并没有接触我的个人生活,更不是很清楚我工作上的关系,我想他是不会主动泄露我的行程的”。
“这一点我也是这么觉得”
李学武点点头,看向程开元说道:“张秘书身体允许后,保卫科那边对他做过询问,主要还是行程上”。
“如果从这一方向展开调查,牵扯的人比较多,保卫科需要时间”
他看向李怀德说道:“我建议从部纪监和支管委的方向展开调查,双管齐下,更为稳妥”。
“部纪监那边不用问了,我知道怎么回事”
李怀德放下手里的茶杯,淡淡地说道:“靳良才是苏维德的小舅子,跟冯道宗是一个培训班的同学”。
“还真是……以前的问题”
李学武微微一皱眉,随后看向程开元问道:“他们为啥要把目光放在您的身上?”
“关于这一点我想不通”
他摇了摇头道:“如果说因为靳良才找麻烦,那也应该是对着我来,或者是找李主任的麻烦啊”。
“呵呵——”
程开元苦笑着摇了摇头,看向李怀德说道:“如果不是听您说起这层关系,恐怕我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因为啥遭这一场罪了”。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去拜访过杨元松,在他那见到的靳良才”。
“杨元松?”
李怀德微微皱眉,看了程开元一眼,问道:“跟他是有什么关系,或者……他现在在哪个部门?”
“后勤,一机部后勤管理处”
程开元坦诚道:“是他给我打过一次电话,约了拜访的时间”。
他转头看向李学武示意道:“就是红星羚羊汽车在厂区外做路试的那天”。
“那天我记得很清楚”
程开元怅然一叹,微微昂起脖子说道:“我跟汪宗丽同车,她陪同我一起去见的杨元松”。
“汪宗丽?是她?”
李怀德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看向李学武问道:“从厂里调走后,与汪宗丽有过联系吗?”
“没有,人事那边的档案不是本人来办的”
李学武严肃地说道:“关于这一点我还是比较关注的,毕竟当初她是调在了训练场”。
“嗯,看来盘根错节,问题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李怀德厘清了关系,整理好了思路,微微眯着眼睛说道:“那接下来就算算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