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片雪,竟是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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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
狂风卷着暴雪,如千万头白狼嘶吼。
天地间只剩混沌的灰白,远山与近野皆被抹去。
谁都没想过,新年岁里的初雪,竟比旧岁还要肆虐。
商队在没过脚踝的雪中挣扎前行,雪片如砂石扑打人脸,车辕挂满冰棱,骡车垂首喷着白雾......
只要深陷此番天地,每一步必定极为艰难。
连头都裹至密不透风的余幼嘉用冻僵的手紧拽缰绳,奋力眨眼抖落睫上冰霜,辨明前路。
她抖落少许,呼出的热气就会凝结更多。
“加把劲!前面马上就到瑞安!”
身旁传来嘶哑的呼喊,可小朱载的声音很快便被风雪吞没。
余幼嘉凭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坚韧,跳下骡车,将卡在雪坑中的骡子牵引出,这才重新爬上车斗,靠近小朱载:
“......别白费力气,听不到的,你再喊你就冷死了。”
两人身躯靠近,隐约护住一丝微末的暖意,小朱载一愣,旋即忽然抱紧了她。
两人裹得都活像是两头黑熊,这么一抱,顿时就发出一声冰碴拉扎的脆响。
余幼嘉也没推开他,只是问道:
“......冷?”
小朱载没回答,余幼嘉等了几息,这才发现这小子居然是又哭了。
余幼嘉有些没忍住:
“你哭什么!”
她长这么大,过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一个有能力的人这么爱哭,爱哭还能这么有能力。
原先寄奴在身旁之时,小朱载还拍着胸口说会保护她,原先见二娘时,他也没半点犹疑。
如今落了场雪,怎么就把小朱载磨成这样?
余幼嘉不明白,不过世事中,她不明白的事情还很多。
因为下一瞬,趴在她肩头的小朱载说:
“鱼籽,是我不得天时......是我害你。”
千秋万代,万万场雪。
可偏偏,就只有他要做什么之时,会有如此霉运降落肩头。
这,这怎么不算是天意阻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