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甲悍骑胯下的骏马似乎极为不满主子先前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猛地发出一声粗暴的吭气声。
那气息喷洒在余幼嘉的身上,第一时是燥热,第二时,才是细细密密,后知后觉的汗液臭气。
那一瞬,余幼嘉肩膀的痛又更甚几分。
高头大马上那道沉默威严的人影,却只用勒紧缰绳的手拍了拍马首以示安抚,方才开口道:
“追兵只知我等从淮南而来,尚且不知我身份。”
“此番权宜,一来能掩住我的身份,二来老二重伤后若被带回平阳,身死他乡,来日我便能借此发兵平阳......弃车保帅,如是而已。”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不报上名来?”
【如是而已】
第一次,又是第一次。
余幼嘉心生荒诞之下,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或许,不是所有行差踏错的人都会悔改,不是所有错事都会得到纠正。
这样的人,哪怕大败临死,也永远不会痛哭流涕,狼狈悔过。
所谓,欲成大事,至亲可杀。
此人为一个结果,自然会一条路走到黑........也永远,铁血无情。
与其评判对错,他或许更在意胜败输赢,更在意为何会有一个女子能号令兵卒,能挑战他的威严......
毕竟,这已经是淮南王第二次开口试探她的身份。
余幼嘉没忍住,阖眼几息,待再睁眼时,终于还是勉强维持住了平静,且想出了一个尚且妥帖的说法。
她忍着肩膀的剧痛,又以另一只手牵引,勉强抬手躬身行礼,道:
“下官乃新任崇安县令,鄙姓余。”
“上任县令本是宫中太监,出宫后买此官位,鱼肉乡里,被我等所杀。我碰巧有些经商本事,又承蒙诸位兄弟乡亲抬爱,所以买下此县官职,一直盘踞于此。”
经商,经商......
黑甲悍骑闻言,似是终于想起什么,上下打量余幼嘉几眼,道:
“原来焽儿信中所说之人就是你,你在淮南的商行,这段时日可算风生水起,连本王都有所耳闻......”
“经商的本事确实不错,不过女子为官,也可见本朝气数将尽。”
余幼嘉没有接话,黑甲悍骑则在马上略一抱拳,道:
“罢了......还是多谢你今日相救。”
“我家焽儿应当也还在崇安城内罢?我要带他回淮南,劳小娘子为我引路。”
余幼嘉原地沉默,一时间甚至连被‘气笑’的神情都无法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