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平阳】
这是朱载重伤之下,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亦是,唯一一句话。
他本能说更多,但事到如今,他只说,也只能想得起这一句——
他,确实不愿意再替朱焽去平阳为质了。
朱焽好,圣人好,天下的大道理总是一套接着一套......
谁都知道去爱,去仰慕本身就很好的人,恰如飞蛾注定扑火。
但,那些原本就没有那么好的人,该当如何呢?
难道,就注定卑贱,注定该死,注定低人一等,不配爱恨吗?
这天下,本没有这样的事。
这道理,朱载懂,余幼嘉也懂。
不然......
她也不会总念着寄奴。
但,她也没有办法宽慰朱载,更没有办法阻拦朱载身上如今多出的那一抹熟悉恨意。
余幼嘉忍着剧痛,拖着朱载往河岸旁靠,含糊的回答道:
“......没事......不去......也没事......”
没事。
她只说,没事。
毕竟,天下这么大,想来也不该只有这一种法子避难。
若真总有一天会撕破脸皮开战,质子也只能起到延缓之效,不能避免祸事。
朱载不愿意去,那就不去。
无论是崇安,还是淮南,总不能将身家性命全系在一人,或一条道上。
虽然更艰难一些,不过,总应该还能有法子的......
余幼嘉言语含糊,语气却十分坚定。
大半身在河水中的少年,终于没能忍住,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呜咽声。
少年分明已经浑身湿透,可眼角的清泪,终究是压过了水痕。
余幼嘉半拖半搂着朱载,却因肩膀处的伤,始终跌跌撞撞,行动不快。
那黑甲悍骑的战力远超众人所想,似是察觉到朱载已被拖走,而周遭那些兵卒又发起猛攻,他焦躁不安之下,长枪更加迅猛。
锐不可当的长枪朔指长空,寒芒几次闪动,几乎将双骑迎战的张,胡二人压制的密不透风,隐隐还有脱困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