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普王说了可以采取一切必要手段,丹作为现代人的精神洁癖和基本底线,他并不赞许手下采取某些措施。而在旁长相阴柔,脸色苍白的医官白伯欢,似乎察觉到了江畋的心思;当即主动开口道:“监司明鉴,我等并未有所逾越;反而还帮助这位人犯,处置了身上的伤势。只是在审讯中,似乎引发了她心中最为畏惧和惊季之物,这才变成了这么一副模样;还请官长当场验证……”
江畋闻言才点点头,拿起来那本写满凌乱字迹的厚厚供状,仔细的翻看了起来。正所谓是老话说得好,可怜之人亦有可恨之处。这句话用在这位陈奉仪,或者说是陈姝身上,正是恰如其分的结果。
原本作为当朝最受优待的皇家宗亲,普王府内负责管领邑司(封地)的大(司)农之女,她本身就有一个相当不错的优遇出身。因此自小就被送入府中,与诸位子女作伴,入学,乃至成为专职女官。
按照这条生活轨迹,她就算没有嫁给王府诸子,或是配给同为王府属官的年轻少俊,哪怕在外找一个门第相近的子弟,哪怕是有心攀附的大富之家,也可以和大多数同龄女子一般,富贵无虞的此生。
但是,对于她来说幸运或者不幸的,成为了那位冠绝两京的真珠姬的陪侍。幸运的是,她也因此变相的水涨船高,而在真珠姬身边,见识到了更多权势荣华,但是不幸的是,她只是陪衬的那片绿叶。
绝大多数的这一切,都与她毫无干系。尽管如此,她也没有奢求或是妄想什么的,因为作为内定陪嫁团的成员之一;将来完全可以预期真珠姬下嫁的家门,会是如何的显赫莫名。足以改变她日后的命运。
然而变化却是发生在了,她刚刚完成及笄礼的第三年。身为邑司大农的父亲,突然就发病亡故在了巡视途中;然后一众年轻的姬妾各自夹带卷逃。更糟糕的是当任低品属官的兄长,被揭发出舞弊桉。
虽然最后依靠父亲残余的人脉和情分,被减轻发落远贬外地,基本没有回来的可能性了。于是作为她背后支撑的家门一下子就轰塌了;在这种情况下,就连原本作为低品女官的身份,也未必能够保全。
但这次,她所相熟的真珠姬却站了出来;保住了她仅有的位置和最后的尊严。尽管如此,她在感激涕零的同时,也自然而然成为那些陪侍女官当中,垫底一般的存在;也被那位女官之长更加严厉要求。
然后发生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被变相流放的兄长,并不能为她提供任何资助;但是维持低品女官的日常体面和生活水准的开销不低。因此,她不想处于女官中的歧视链末端,就只能开始兜售消息。
然而,哪怕她信誓旦旦的决心,这只是权宜之计。但这种事情和赌债一般,从来就只有零次和无数次;随着她透露的消息越来越多,越是仰赖其中得到的好处;却也触碰了底线,引起女官之长的警惕。
然后,突然有一天她无意发现,自己在悄然间被从陪嫁的名单中拿掉,理由是口风不严的嫌疑。她甚至没法为此进行争辩和抗诉,只能默默吞下来了这个苦果。而只能将托付终身的期望,转回王府。
但是,她长期收受的好处多了,也在个别有心人手中,积累了足够要挟的把柄。然后,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当中,被诱出王府的她;在深不见底的绝望中,失去最为珍贵的事物,也变相受制于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