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前曾犹豫,是否该和素楝保持距离以全君子之仪,但在看到她孤单的站在夕阳下落泪之时,却只想牵着她的手,给她些许安慰。他想她跟着爷爷寄居花家自是不易,没有父母又如何?她依旧很好的长大了,这么快乐,这么善良,胆大聪慧,足以配得上世间任何美好的词儿……她没有父母,但是她遇到了我。
月亮不知何时悄然升起,给这山谷镀上一层银色的辉光。素楝看着虞槿,月光下的他宛若从天而降的神祗,不知当初父亲和母亲是否在此月光下沐浴,又或者母亲是否也这样悄悄看着父亲?她看着山谷里那片林海,可惜看不到梨花开放,月光雪海,那将是怎样一番景象呢?她心中回荡着虞槿那句话,“那又如何,那又如何?”
看不见又如何,自己究竟要为这些事情纠结到何时。她的心里常年晴空万里,无云无翳,唯一掩藏的心事便是关于父母,那从未见过的父母。她曾短暂的将他们忘记,却又发现忘不掉。她曾经为他们找借口,那些她想象的不能见她的理由;她也曾放下一切理智发誓要彻底的怨恨,但是看到身边的亲人朋友,她很难生活在怨恨中。在她短暂而平凡的生命中,珠珠、大熊、刘阿婆来了又走了,吴菡、刘秀才也来过没留下任何痕迹,而阿婆、张爷爷却始终在她身边,如今瑰云、封过,还有虞梓、虞槿,甚至华璎,一些人离开了,一些人又来了,还有一些人始终在身边,而他会一直在身边吗?她抬头望向那月亮,云彩、飞鸟、雷雨、闪电、流星,都曾短暂的陪伴着了它,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可是它一如既往的散发它的光辉,照耀着夜里的世界,照耀着无数的她和他,温柔缱绻。
不计得失,珍惜现在,才是永恒。
“今天月色真好。你能看见吗?”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盈盈看向虞槿,二人终于相视一笑。
她不说,他也不再问。
他不问,她也不必答。
昀颜在山岭下大声喊着什么,远远的,树下有个身影颤巍巍朝上走来,是虞梓,他终于醒了。虞梓一边挣扎着要走上去,因为他根本不认识身边的这个黑衣人。看着越来越近奔向自己的身影,他立刻认出是自己的哥哥。本来紧张万分的神经瞬间轻松,他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哭声震天,在这山谷中不断回荡。瑰云和封过赶过来,众人围着虞梓,虞槿不断轻拍他的背以示安慰。终于过了好久,虞梓终于停止了哭声,挨着虞槿在树下坐着。瑰云递上仅有的水和食物,不知道说了什么,虞梓突然就笑了。于是这一行人终于有些劫后余生的欢快气氛。素楝还没从内心的波涛汹涌中平复过来,她只静静的坐在虞槿旁边,静静的发呆。她现在一刻都不敢离开,因为虞槿说靠近她,才能看见这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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瑰云看着自己姐姐和虞槿,十分担心。她能看出二人不对劲,但是又不忍心责怪素楝。而封过不知何时已不在身边,许是去探看周边情况了,他一向可靠又周到。夜渐渐深了,瑰云与素楝依偎在一处,虞梓靠着虞槿睡着了。昀颜与他们隔着一段距离,独自站在月下。瑰云心想,明日回到琼花殿必先书信父亲,早日接自己与姐姐回家,这海岛诸事让她有些不安,她有些想念那些可以完全可控的日子。素楝靠着瑰云,她身上有好闻的蔷薇花香,她看着一旁的虞槿,安心的闭上了眼睛,今夜注定好眠。虞槿双眼微闭,远远的站着昀颜,来此地之前他还想着怎样让他开口,让他找到些微线索解开自己身世,但是现在他觉得不那么重要了,如果他愿意,待治好他的癔症,便随他而去吧。怀中虞梓熟睡,发出微微鼾声,远处瑰云和素楝相互依偎,并不像是主仆,更像是姐妹……
他有些困意,可是并不敢睡着。远远的月光中,一片梨花海,落英缤纷,浮光霭霭,梦中的那位白衣仙子又出现了。她在跳舞,花瓣像雪一样落下,发丝飘扬,她雪白的赤足在花瓣上翩跹灵动。她跳着跳着,她转身朝自己走来,他就要看清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