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德四年(1645年)三月,李倧带着他的心腹大臣,由王京(汉城)入辽东,再从辽西走廊逃往大齐关内。
朝鲜人一路南下,途径大齐各州府,但见秣马厉兵,沿途兵站人头攒动,战马火炮堵塞驰道,场面蔚为壮观。
翻越山海关时,海面遮天蔽日都是南方驶来的舰船,思密达们震惊当场。
“阿西吧,大齐军容强盛,作为藩国,我等何其荣幸!”
五月初八日,朝鲜君臣历经艰辛,终于抵达南京。
此时太上皇正忙于伐日筹备,晾了朝鲜君臣三日,到第四天,思密达以死相逼,连吃三罐泡菜,所幸被御医救下。
太上皇见此情形,心生怜悯,于五月十三日,安排在武英殿接见东藩君臣。
“陛下,倭寇兴兵百万兵马来袭,九州诸藩五万倭寇为先锋,他们还勾结郑氏海盗,红毛夷商人,很快就要以朝鲜为跳板,进犯大齐,乞求天朝发兵救援朝鲜·····”
“哦?有此事乎?德川家光竟能凑齐一百万倭兵?”
刘招孙满腹狐疑望向他的“外甥”李倧。
“恐怕还不止一百万倭寇呢!陛下,朝鲜危矣!辽东危矣!求陛下念在舅甥情谊上,同意朝鲜内附!设置行省,做大齐的州县也可以啊!”
四十九岁的李倧,扑通一声跪倒在武英殿上,呜咽哭泣,像极了一个被打哭的孩子。
“快快请起,这是何必?来人,看座。”
太上皇大手一挥,下令给朝鲜国王看座。
虽说李倧是彻头彻尾的白眼狼,但好歹慈圣太后是朝鲜人,多少还是得给李倧留点颜面。
“章东,倭寇有百万之多?九州倭寇打到朝鲜了?”
章麻子上前一步,瞅了眼朝鲜君臣,大声道:“陛下,对马岛尚未有幕府发兵的消息,至于什么百万倭寇,应当是以讹传讹,据蓑衣卫得到的情报分析,倭寇最多是十五万兵马,包括一半没有披甲的足轻,而且这些人散布倭国各处,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集结起来的。”
太上皇听了点点头,望向李倧道:“听到没有?贼人还没影儿,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大可不必。”
李倧长跪不起,继续哭泣。
“思密达,朕听说你昨晚在会馆吃了三罐泡菜,若非扈从及时发现,怕已经去见光海君了。”
李倧连忙解释道:“藩国小君,闻听倭寇来袭,乱了方寸,陛下恕罪,大齐乃朝鲜父母之国,焉有儿女受难,父母坐视不管的道理?臣再请将京畿道、江原道、忠清道、全罗道等地并入大齐,臣立即自废王号,以内臣侍奉陛下·····”
太上皇听李倧表完忠心,微微点头,露出不忍之色:
“朝鲜乃箕子封地,除了汉朝,一直不受直接管辖·····我朝虽早已在朝鲜驻军,不过,朕是个老实人。此情此景,实在不忍相夺。再说,琉球国刚刚内附,安南国王去年才上疏恳请恢复为交趾省·····即便朕同意,这名额恐怕也不够啊,哎,父母之国,也有父母之国的难处啊。你想要入宫,奈何大齐宦官数量也够了,这样吧,你们先回去。”
显然,太上皇将内臣误听成了内官。
他以为李倧要效法魏忠贤,阉割入宫,余生侍奉自己。
刘招孙说罢,便起身往殿外走去。
李倧此时哪里顾得上什么内宫内官,上前一把抱住太上皇大腿,嚎啕大哭起来:
“舅舅,臣与其死于倭寇手,无宁死于父母之国!朝鲜臣民,做大齐的狗也是幸运啊!求陛下同意内附!”
“求陛下收容朝鲜!”
朝鲜大臣跪倒一片,跟着国王一起嚎啕大哭。
“哎!”
刘招孙长叹一声,眼眶湿润,低头瞟了眼跪下的众人,抹去眼角泪珠。
东方祝也在旁劝道:“陛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是这么多人呢?若真能救助朝鲜,救下百万苍生,也是功德一件,对陛下羽化成仙大有裨益。”
不知是太上皇良心发现,还是被最后这句话打动。
他紧咬嘴唇,不停摇头叹息,最后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
“事已至此,也罢也罢,谁让朕心软呢?”
旁边东方祝大祭司等人连连点头。
李倧压住心头的巨石顿时去掉,抬手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珠。
却听太上皇话锋一转:“只是,只是大齐海内苦战斗,民生凋敝,粮草贵乏,朕虽有心收纳朝鲜,拯救苍生,奈何这粮草补给·····”
李倧听到这里,终于明白太上皇所图为何,他一跺脚,咬了咬牙,抹去眼泪,大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