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遂良神色犯难,道:“可……”
见太子的目光看来,褚遂良低下头不言语,因这份名册上有五百多官吏,皆与韦挺有来往。
太子殿下这话很微妙,有多少钱财来往就要带来洛阳,还是只要有来往就要押送到洛阳。
李承乾继续道:“韦挺身为馈运使,耽误前军粮草输送,延误军机,凡在他任职馈运使期间与他有来往的人,地方士族或是世家也罢,全部拿下押送到洛阳,凡有反抗叛乱者,可就地处置。”
褚遂良用力咽下一口唾沫,行礼道:“喏。”
李大亮也告退离开了。
大殿内又只剩下了兄妹两人,李丽质拿出一卷纸道:“皇兄,玄奘的来信。”
李承乾没打开书信看,而是吃着葡萄道:“杀一些人来彰显国之律法,彰显法度,孤也是一个慈悲的人吧。”
李丽质双手背负看着殿外的蓝天道:“皇兄自然是个慈悲又圣明的人。”
殿外的侍卫又道:“太子殿下,侯君集大将军还在殿外等着。”
李丽质拿起桌上的捷报,笑道:“妹妹去看望爷爷。”
李承乾笑着点头道:“去吧。”
等丽质走了,李承乾这才让侍卫带侯君集入殿。
如今,这位大将军老迈许多,胡子花白,眼神亦没有当初征讨高昌之时精神。
李承乾依旧没有去看玄奘的来信,而是拿起殿内的一把凳子放在殿内,“大将军请坐吧。”
侯君集作揖道:“末将不敢。”
看他还是以末将自居,李承乾在大殿一旁的桌边坐下,至于大殿的上首位,那是父皇要坐的位置,还不能去坐。
坐下来看着眼前的奏章与各地的文书,仔细翻看着。
又安静了半个时辰,见他还站在殿内,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李承乾提高了几度音调,道:“坐吧。”
侯君集行礼道:“当初末将征讨高昌回来,陛下要将末将囚禁,还是太子殿下为末将说情,末将不敢坐。”
李承乾搁下了手中的笔,揣着手后背靠着座椅的靠背,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看着对方道:“当初为大将军说情的不止有孤一人,再者说孤是储君,作为父皇的孩子也好,作为储君也罢,这是孤应有的立场。”
“如若储君不为大将军说情,难免会让人觉得储君与父皇皆是凉薄之辈,这对社稷不好,孤是为了社稷,与个人感情无关。”
侯君集还是保持着作揖的姿态,“末将……”
“大将军前来,是为何事?”
看太子气度十分淡然的模样,侯君集行礼道:“末将听闻韦挺在河北拖延粮草,为何殿下至今不处置他?”
“孤已久下令了,押送到长安,送到西域种树。”
“如此甚好,为何拖延如此多时日?”
李承乾感慨道:“眼前来看萧锐与薛万彻大将军办事很是得力的,他们给父皇准备了充足的粮草,还有关中的百万石粮草,父皇攻城略地收获粮草众多,目前不缺。”
“末将以为,不能因眼前粮草充足,就不处置韦挺。”
“大将军啊,若是河北诸地纷纷响应,各州府拿出粮草,并且催促韦挺将粮草交给前军,又岂会有这等事?”
“但河北诸多地方的士族与官府都觉得韦挺不用着急,有人拉着韦挺吃喝玩乐,从而拖延粮草运送,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是环境的问题。”
侯君集思量片刻,忙道:“殿下思虑甚远,是末将见识浅陋了。”
李承乾笑道:“无妨,是孤为了不打草惊蛇,才没有开诚布公。”
侯君集又道:“末将愿为殿下征收粮草,给前军送去。”
“大将军说笑了。”
“末将愿为陛下,为太子效命。”
一个被父皇罢了兵权的大将军,还要重新请命。
这是父皇罢了的将军,身为储君擅自启用算怎么回事?
李承乾看着这位昔日的大将军,低声道:“这样吧,孤暂不能给大将军任何的权力与任何的身份,大将军也不能去辽东,但可以去河北。”
“河北?”
“对,去河北看看,看看马周与牛进达的事是否顺利,如有必要出手相助,事后禀报朝中,都不会有人拦着大将军。”
“喏。”
侯君集朗声回应,快步离开。
李承乾继续看着手中的文书。
当有内侍太监端着岭南送来的水果走入殿内,见到只有太子殿下一个人站在殿内。
并且时不时能听到纸张翻动的声音。
这个内侍太监放下果盘就快步离开了,不敢打扰现在的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