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志宁深吸一口气,又拿起酒碗喝下一口酒水,耳边都是屋外呼呼吹着的风声,缓缓道:“赵节总归是宗室中人,当年陛下血洗玄武门让多少宗室中人胆寒,太子是个何其精明之人,难道不知其中利害吗?”
见对方沉默,于志宁宽慰道:“孝德,且不说就算太子反悔了又如何,就算长广公主在外面如何胡闹,朝中拥护嫡长子的朝臣亦有不少,他们是绝对拥护太子的,她掀不起风浪。”
“你可知是谁举荐你我入东宫?”
闻言,徐孝德颔首道:“谁?”
于志宁笑道:“许国公,高俭,高士廉。”
徐孝德若有所思,思量片刻,“如此说来,只要高士廉拥护太子,那么长孙无忌一系的人也会拥护太子。”
于志宁颔首点头,低声道:“虽说他们都是大唐的外戚,可这些人都是当初晋阳起兵一直跟随至今的,治理家国,官吏调遣陛下还需要这些人的能力。”
他忽然一笑,继续道:“现在也说不清是当初的高士廉那双招子毒辣一眼看中了那时候的与长孙无忌布衣之交的陛下?还是说陛下早就看出了长孙家的不凡。”
徐孝德低声道:“要论家族势力,长孙家,包括高士廉,现在都是朝中的最庞大的外戚。”
“看来孝德是担心太子与外戚走得太近。”
徐孝德没有否认,而是无奈一笑,“于先生不担心吗?”
“担心呀。”于志宁叹道:“那就要看往后我们如何辅佐太子了,不过老夫身在中枢,倒也听说了一件事,也不知是真是假。”
“与太子有关?”
于志宁重重点头,道:“不止如此,还与长乐公主有关,陛下延后了长乐公主的婚期,传闻太子见了一面李淳风,李淳风再去见过陛下之后,婚事就延后了。”
徐孝德蹙眉道:“你是说这件事与太子有关?”
于志宁笑道:“老夫记得以前太子从未对这件事有过表态,那是去年入夏时的事。如今殿下一场大病之后好似变了许多,若长乐公主婚期延后的缘由真与太子有关,那这件事就很有意思了。”
一时间徐孝德感觉到教导东宫责任重大,这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闲差,而是要教导太子成为陛下想要的模样。
可要说对太子的了解,还仅限于在东宫的唯一一次谈话。
徐孝德灌下一口酒水,“可现在伱我对太子一无所知,更不要说了解太子了,你我虽是东宫属臣,可太子深居简出,甚至都不召见你我,讨论学识也好,讨论治理之策也好,似乎……”
“似乎太子对这些都很怠慢?”于志宁接过话讲着。
“嗯。”
徐孝德重重点头。
夜色已经深了,外面的夜风还在呼呼地吹,酒意有些上头,于志宁抚着额头道:“孝德,说句不中听的,殿下似乎对你的女儿……”
徐孝德摇头道:“小女才八岁,殿下怎么可能会看中她。”
话语顿了顿,虽有醉意,徐孝德的神色又坚定了几分,道:“绝对不可能的。”
于志宁讪讪一笑,“或许吧。”
翌日,天还未完全亮堂,天边的朝阳还没出现,抬眼看去刚刚破晓的天空灰蒙蒙的。
宁儿脚步匆匆走入太子的寝殿。
殿内,她低声道:“殿下,早朝听政不能像平时穿着那样,现在应该隆重一些。”
李承乾任由宁儿给自己穿着衣裳,套上还有些不合脚的靴子,低声道:“孤也在长身体,这靴子穿不下了。”
宁儿笑道:“男儿到了十五确实还在长个,过两年殿下会更高大的,殿下忍一天,晚些时候奴婢去向立政殿禀报。”
说罢,她又仔细检查了一番。
李承乾道:“怎么样?”
“嗯,很好。”宁儿又叮嘱道:“虽说陛下还未给殿下赐字,可按照礼制上朝是要穿冠服的,在太极殿内的言行也一定要注意仪态。”
听着宁儿又像个姐姐一样念叨着,李承乾一一应下。
今天的早饭是小福做的,东宫的宫女在宁儿带头的言传身教之下,她们的手艺正在飞速进步。
早上吃着一碗馄饨,简单应付了两口,就要快步去上朝。
眼看时辰差不多,脚步匆匆出了东宫,从承天门到太极殿的路上,有不少文臣武将走在路上。
大家都是沉默不言,昏暗的天空下,更有些看不清这些人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