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过,这次不像北风的精灵带来的风,那声音像是野兽在远方的嘶鸣。
男孩害怕起来,他打了个寒颤,丢下头罩,飞身钻入桌下的缝隙。
风声更近了,他蜷缩起来,双手紧紧捂着嘴巴,不住地颤抖着,仿佛有什么东西趴在头顶,就在窗外。
他忘了拉上窗帘。
他意识到什么,探出手去够从包中掉出来的喷雾呼吸剂,不顾窗外是否有东西盯着他的手。
他甚至不敢伸出脑袋,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尝试。
“咚。咚。咚。”
极缓而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男孩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手指终于够到喷雾,他赶紧拿起罐子,看了眼上面印着的字迹:[SAN集团·温迪戈]。
叮——
他惊恐地打开金属盖子,盖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但他已听不见。
风声消失,敲门声也消失——不,是他的听觉消失了。
他紧扣喷雾罐,牙齿上下咬合着,连“嘎嘎”的声响都听不见。
他用力抓着喷雾罐的圆形手柄,仿佛抓着最后的希望,将它按在自己口鼻处。
冷金属的触感冰冷刺骨,却让他感到一丝微弱的安全感,更多的却是绝望。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内心的恐惧如同狂风暴雪般涌来。
他想立刻喷出药剂,那薄薄的水雾。
威利、杜克、海丽曾反复告诉他,每当他有吃人的欲望或者开始忘记记忆的时候,就立刻扣下喷雾,用抑制装置杀死自己的一部分“人格”。
但只能杀死一点点,否则也会变成怪物。
海丽说过;每次用抑制装置,那感觉就像梦境里的泡泡,美丽而虚幻。
但此刻,无论如何他也下不了手,仿佛失去了对身体的一部分控制权。
他的手指在抑制喷雾的按钮上颤抖,心跳声如雷鸣般在耳边回响,额头上冷汗涔涔。
他眼中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双手僵硬而无力,仿佛与身体分离。
灰色的雪下得更大了,枯死的针叶在雪与风中颤抖,摇摇欲坠。
林顿在恐惧中终于听到模糊的敲门声,仿佛直接叩响他脑海中的一扇门。
那敲门声如同回响在记忆深处的某种召唤,令他愈发绝望,却又无从逃避。
就在男孩无比恐惧之时,他终于能够听到模糊的敲门声,好像是直接叩响他脑海中的一扇门,记忆最深处的那一道门框。
令他欣喜的是,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林顿,快开门呀!是我,你的哥哥,威利。”
林顿脑海中闪过一幕幕回忆。
威利总是那个在他摔倒时把他扶起来的大哥哥,总是带着孩子们在孤儿院的庭院里玩耍,告诉他们勇敢面对一切。
他的眼神里总是带着坚定和温暖,就像父亲般保护着所有人。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威利也无法抵抗名为温迪戈的意识侵蚀。
男孩记得他在实验室里见到威利被强制注射药物的那一幕,威利的脸上依旧带着安慰的微笑。
男孩正欲起身,可马上便磕到了脑袋,疼痛让他的意识更清晰了一些。
他不该高兴,他的哥哥早就死了,倒在了那片落叶中,是海丽姐亲自动的手。
那是一个寒冷的夜晚,灰黑色的雪从天而降,孤儿院一片混乱。
诺亚清晰地记得海丽当时的表情,悲伤而决绝。
她告诉诺亚,“威利是以人类的身份死去的。”
“林顿,快开门呀!是我,你的哥哥,威利。”
门外的声音再次响起。
林顿的心跳如鼓,他不该高兴,他知道那不是他的哥哥,威利已经死了。
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
“林顿,快开门呀!是我,杜克,我给你带来你最喜欢的糖果。”
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那是杜克,完全相同的声音,没有任何差别,甚至连最后那一抹淡淡的尾音,和夹杂着的故作深沉的语调,都完全一样。
风声接着传入了林顿的耳中,就如同有一根针,从耳朵直直探入大脑皮层,他的耳膜被这刺耳的风声击穿,痛感瞬间蔓延到整个脑海,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在脑袋里疯狂地刺戳着。
林顿紧紧捂住耳朵,指甲几乎嵌入皮肤,但无论他怎么用力,也无法减轻那钻心的疼痛。
每一次风声的呼啸,都像是电流在脑海中炸开,激起一阵阵刺痛和麻木。
他的眼睛因为剧痛而紧闭,泪水不由自主地流出,沿着脸颊滑落。
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仿佛每一口气都带着火烧般的灼痛。林顿的心脏剧烈跳动,胸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喘不过气来。
脑海中的回忆和现实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混乱的迷雾。
痛,好痛。
他手中的喷雾滑落手心,重重地摔到了地上,滚入了房间中的黑暗,一个他看不到的角落里。
他本想伸手,可是剧烈的疼痛却使得他不得不紧紧地捂住脑门。
回忆如潮水般涌出。
诺亚想起了杜克,那个总是充满勇气和力量的哥哥。杜克比诺亚大几岁,是孤儿院里最具保护欲的人。
无论是在操场上与其他孩子打闹,还是在孤儿院里解决纠纷,杜克总是那个挺身而出的人。
虽然他因[奇蹄病]导致腿部畸形,走路时有些不便,但他从不让这成为自己的弱点。
杜克用自己的方式,教会了林顿如何面对恐惧,如何坚持下去。
诺亚还记得杜克常常给他带来糖果,尤其是在他情绪低落或者身体不适的时候。
杜克会故作神秘地从口袋里掏出糖果,眨着眼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