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张嗣源看出了其中的门道,惊叹问道:“钧哥,你是真打算把他培养成为独行武序?”
“说不上培养,不过是把他从一条绝路,引到另一条差不多的绝路上罢了。不过能出了这口恶气,对他来说也不算亏本。”
张嗣源钦佩道:“独行这条路是过于难走了些,但是有你走在前面为他们开路,已经不算是绝路了。”
“等我自己先把这条路走到头再说吧。”
李钧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这里的事情结束了,咱们走吧。”
“不着急。”
张嗣源喊住了正要抬脚的李钧,迎着对方疑惑的目光,露出一脸见猎心喜的表情。
“以前我在北直隶的时候,就经常听说你李薪主的名头,从成都府杀到倭区,又从倭区杀回本土,一路尸山血海,血流漂橹.
“你想说什么?”
李钧歪着头看向张嗣源。
“儒序六艺,我就学了一门‘射’艺,打过不少同辈的儒序,还没遇见过对手。所以今天.”
张嗣源抬起双手,五指弯曲如同握着一把无形长弓,笑道:“我想跟钧哥你讨”
一个“教”字还没出口,张嗣源便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心悸,浑身汗毛陡然直立,紧接着就是眼前一黑。
砰!
一个拳头落在他的脸上,张嗣源身躯一颤,仰头就倒。
“我打的人,不是你的同辈,是你的长辈。”
李钧看了眼昏死的张嗣源,见他胸膛还有起伏,这才向马王爷点了点头。
“你小子是不是傻?要跟武序打,也先跑远点再说啊。当面挑衅,你也算有种。”
马王爷语气不屑,抓起张嗣源的一条腿,拖着跟在李钧的身后。
张嗣源的身体被一路拖行,在断壁残垣上碰撞起伏,发出一片叮铃哐当的声响。
“老李,你真打算要帮这小子?”
“没有他,我也要去拆了那曲金庙,顺手的事儿罢了。”
“你说张峰岳那种老狐狸,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儿子?真是亲生的?”
“不好说”
“要不然邹四九掏了他的梦,装成他的样子去接近张峰岳?”
“邹四九要是知道你这个想法,要么当场跟马爷你一决生死,要么就转头找棵树吊死自己。”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这种送上门来的,真不杀?”
“这个人有点意思,先走着看吧。”
并肩而行的一人一甲似乎没有发现,被拖在地上的张嗣源原本皱紧的眉头,正慢慢松开。
乌斯藏卫,雨墨地区深处的一处山谷。
追着‘妖乱’线索而来的袁明妃三人,此刻站在高处向下俯瞰,脸上的表情是说不出的古怪。
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其诡异且恶心的东西。
明明已经是番地雪季,山谷内却没有半点积雪,两端峭壁挂满了苔藓藤蔓,谷底更是被看不出深浅的黑色积水淹没。
在谷底中央位置有一块十丈见方的浮陆,绽放着大朵大朵的格桑花。
群花环绕之中,生长着一柱枝叶繁茂的参天巨树,高度足有十余丈,茂密之极的树冠铺展开来,几乎填满了整座浮陆地。
明亮的月光被树冠筛成点点光斑,投入巨树身下的湖水之中,却诡异的没有丝毫反光。
整个谷底仿若一面敞开的深渊之门,无论是月光还是其他任何事物,只要落入其中,却一去不回。
本该是一处番地罕见的世外桃源,可所有的美好却都在看清这颗‘巨树’的真面目后,瞬间消弭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令人作呕的恶心。
一具具扭曲变形,却还保持着鲜活的尸体重叠交织构成大树的躯干,皮肤灰黄,布满木纹,纠缠在一起,竟分不出是木还是人。
充斥绝望和乞求的眼睛瞪到极限,不约而同望着上方挤成一线的天空,大张的嘴巴中还能看见鲜红的舌头。
那伸出的枝桠同样也是由人体组成,一条条僵直的手臂上长出片片嫩绿的树叶。
寒风穿谷,如同唤醒了数不清的尸体。
堆积在一起的活尸突然齐齐发出一声沙哑的嘶鸣,低沉而怪异的声调在山谷中不断滚荡。
死寂的湖水蓦然泛起涟漪,仿若是有什么东西在水面下回应这些尸体。
突然间,无数手臂冲出湖面,掀起的波涛之中跳出无数体型肥硕的黑色游鱼。
树干上的人脸和手臂也在此刻齐齐扭动,树叶纷飞,花朵飘散,竟让人感觉整个山谷都在此刻活了过来。
邹四九蹲在山顶,低头凝望着这恐怖的一幕,浑身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他娘的就是那些番民口中说,长在鬼谷里,会吃人的五欲树?!”
“桑烟寺和社稷鼓捣出来的试验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