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一道清丽的身影浮现在邹四九身后。
满头红发似火,温和的目光落在男人的背上。
邹四九似有所感,抬手拍了拍肩头。
“我跟你说这么多,可不是在跟老陈你比谁过的惨。惨有他妈的什么好比的,再说了,咱们再惨能比李钧那孙子更惨?”
邹四九直直望着大殿深处的神像,眼中戾气翻涌。
“我想跟你说的是这世道就是这么个操蛋的模样,不公平、不道义的事情多了去了,你难道还能桩桩件件都想明白?扯淡,有些人天生就是他妈的王八蛋,表面上是做的是温良恭俭让,背地里信奉的却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邹四九狞声道:“以前势单力孤,打不赢,所以老子忍,老子让,满身是血自己找个角落躲着慢慢擦。可现在不一样了,你陈乞生是一个人吗?”
“不是。”陈乞生轻声回道。
“你断手断脚,拿不起刀枪?”
“不是。”
“那你是被吓破了胆子,看不得龙虎山,怕了他天师府?”
“不是!”
“既然都不是,那伱半夜三更来这个鸟地方,看什么鬼神像?伤没好就养伤,伤好了就再去干一场。管他什么天威难测,道深如海,现世你来杀,进了黄粱梦境那就老子来杀!”
“要是你跟我都杀不了,那就摇人,让老李过来跟对面比比谁的拳头更硬。如果咱们这群人都摆不平,那就大大方方撒丫子撩,等磨光了刀枪再跟他们面对面拉开架势抡刀子砍。我他娘像狗一样颠沛流离忍这么多年,你难道就半点忍不了?非要埋着头往上冲,明知道敌众我寡,也要拿命去溅别人一身血?”
“四九.”
守御站在背后,欲言而止。
“男人说话,娘们别插嘴。”
邹四九舔了舔嘴唇,动作粗野的扯开衣领纽扣,毫不留情数落道。
“老子就瞧不起你这蔫头搭脑的模样,玄斗天师出事以后,你就跟走火入了魔一样,看谁都是冷眼。你要是够凶够狠,在上饶宰了那个叫阳宗的龙虎山道序,那我今天一个屁都不会放,好好在我的梦境里风花雪月,谈情说爱。可你没杀得了啊,不去想想怎么才能报仇,反而跑来这里娘们唧唧的装什么哀伤?”
邹四九怒声道:“陈乞生,你该想的不是龙虎山天师府为什么要害你,不是你那些曾经的师兄弟为什么跟你翻脸,他们自然有他们的说辞和借口,但理解和饶恕那是神仙做的事,你要做的是亲手送他们到天上见龙虎山的祖师,明白吗?”
“逮着个机会骂了道爷我这么久,还越来越起劲,真当我不好意思弄你是吧?”
陈乞生扯了扯嘴角,终于露出邹四九熟悉的冷笑。
“啊,你这么快活过来了啊?”
邹四九尴尬的讪笑着,屁股赶忙朝着旁边挪了挪,“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可别好赖不分啊。”
“虽然说的基本都是些没用的废话,但还是谢了,神棍。”
“矫情。”
看着陈乞生眼中颓色不再,邹四九心中大定,面上却冷哼了一声。
“而且你小子说的这是什么话?邹爷我这番现身说法,不惜在我心爱的女人面前揭自己的老底,你居然说这是废话?纯粹是不识货,而且没良心,你说是不是,守御。”
“你们男人说话,哪儿有我开腔的余地?”
如焰的红发骤然消失,徒留冰冷的话语在空中。
“装,接着给我装。我这充沛到快要溢出来的男人气概,不得迷死你?”
邹四九挤眉弄眼,一脸得意。
“马爷那儿学的?”陈乞生突然问道。
“嗯呐。”
邹四九脱口而出,随即猛然回神,连忙解释道:“什么学,我这全是真情流露.”
“钧哥走了几天了?”
陈乞生一边解着身上的绷带,一边问道。
“三天,现在人应该已经进了袁州府吧。”
“马爷他还在闭关更新?”
“说是这次要来次狠的,墨序的玩意儿咱也不懂啊。不过鳌虎和长军倒是天天眼巴巴望着,也不知道在期待啥。”
“那钧哥这次真是独行了啊”
“你用不着担心他,老李现在可比我还能藏,只要不跟人动手,阁皂山根本发现不了他。”
“也是。”
陈乞生自嘲的笑了笑,身上的绷带落地,露出一身狰狞交错的伤疤。
利器撕扯、钝器敲砸,火灼、冰冻、腐蚀
几乎没有半块好皮的上半身,看得邹四九愣在原地。
“邹爷,你真不信神?”
邹四九猛然回神,点头道:“嗯卦卦都是大凶,这怎么信?”
“确实没必要去信了。如果你真的坐在天上,那我这个叛徒早就应该死了,怎么可能活到现在,对吧?”
陈乞生望着神台上的龙虎祖师像,不掩眼中的蔑视。
“你不在也好,等他们死了见不到你,那才叫人心怀舒畅。”
黑袍掩体,锋芒透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