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笠连忙开口,身体倒坐在椅子上,两条手臂搭着椅背,笑眯眯的看着对方。
“郭丘,真不是我说你啊,做人他就不能太小气。我这次不就是抢了你一个人嘛,又没乱杀你的那些徒子徒孙。本来就没多大点事儿,你说你非要穷追不舍干什么?现在傻了吧?没想到会碰上两个武四吧?”
这个被沈笠叫做郭丘的道序,正是狮子山观云观观主,同时也是茅山在金陵城内的代表。
同时也是刚才被沈笠带人冲进道观打砸抢掠的苦主。
在道观被袭的时候,郭丘并不在观中,而在在外筹措炼制黄巾力士的材料,因此他没有和沈笠正面撞上。
一个主动投诚的天阙成员,对于茅山意义重大。
对于郭丘自己而言,这更是他提升自己白玉京地仙席位的重要筹码,因此在得知人被抢走之后,郭丘整个人如遭雷击。
没有片刻耽搁,郭丘尽起观中人手,下山追杀沈笠。
原本在追踪到沈笠的踪迹之时,郭丘还满心欢喜。
但现在.
郭丘慌乱的眼神扫过地上那具还在冒着火花的尸体,右脚悄悄抬起,脚尖贴着地面滑动。
“哎哎哎,你那脚站稳了,对,就是那只,千万别乱动啊。冲撞了我大哥,连句道歉的没有,你就想跑?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沈笠语气轻快道:“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坐过来聊聊?别怕,只要你态度诚恳,今天我保你站着走进来,站着走出去。”
“我”
“我什么我?让你外面那些徒子徒孙们滚远点,我大哥喜欢清净。”
“你”
“你什么你?是不是听不懂话,让你过来就过来。”
形势比人强,郭丘在盘算了一番逃跑的成功率后,果断放弃了挣扎,老老实实走到桌边,硬是没敢拂袖去扫椅面上散落的秽物和零件,硬着头皮一屁股坐了下去。
“你说你早点这么懂事,痛痛快快答应我们天阙的条件,把那个叛徒还给我们,不就用不着闹的这么难看吗?你说你这事儿办的,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些什么好。”
沈笠拉着椅子坐到郭丘旁边,伸手搭着对方肩膀,笑的那叫一个快意舒坦。
“钧哥我跟你介绍一下,郭丘,茅山道四。之前我跟他有点小矛盾,闹了点不愉快,不过现在应该算是冰释前嫌了,对吧?丘。”
“啊,对。我跟沈笠的事情过去了,过去了。”
郭丘面上连连点头,满腔的憋屈却几乎快要将那颗太上忘情的道心淹没。
“矛盾都说开了就好。大家有缘见面,那都是哥们。”
李钧端起桌上的酒瓶,将郭丘面前的酒杯倒满。
粘挂在杯壁上的星点碎肉在冒着气泡的酒液中上下浮沉,看的郭丘不禁一阵毛骨悚然。
“不过,你这踹门而入,是不是有点太.”
“丘,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沈笠的暴喝在郭丘耳边炸开,“怎么能当着咱们钧哥的面踹门,这多难看?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因为武、道两家过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想跟我们兄弟翻脸呢!”
今天要是换成你被两个道四夹在中间,你看我翻不翻这个脸!
郭丘心头怒骂连连,嘴上却连声道:“都是误会,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其实以我对丘儿你的了解,我当然相信你是无心的。不过今天要是你一句误会就把事情揭过去了,那以后传出去,我钧哥的面往哪儿搁?”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这道理懂吗?哥们。”
李钧盯着郭丘,笑容中带着阴冷。
“哥,你别急。丘儿不是那种不懂道理的人。”
沈笠抬手一挥,搂着郭丘肩膀的手臂紧了紧,“对吧?”
“对。”
郭丘缓缓点头,语气中泛着说不出的凄凉。
“所以你得帮咱们钧哥把面子找回来。”
“要找。”
“那你打算怎么找呢?”
“今天算我欠两位一个人情,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不对不对。”
沈笠甩着脑袋打断了郭丘的话,“是找,不是说,你得有实际行动啊。”
“沈笠,算了,别为难别人。”
李钧冷哼一声,身体往后一靠,摆开大马金刀的坐姿,眼神睥睨道:“我丢的面子,我自己来找。”
“钧哥,钧哥,你先别生气。丘儿以前在山上当惯了神仙,第一次下凡当人,自然有点不习惯。咱们得多包容!”
沈笠压着声音说道:“丘儿,你可要想清楚了,机会可不是随时都有,你要是抓不住,它‘嗖’的一声,可就找不着了。之前的事情,确实是我做的不地道,所以我现在好心提醒你一句,知道我哥上一次丢面子在什么地方吗?倭区!现在人找面子都找到金陵来了,看这干的满地都是血,你说人得多硬?你要是还不懂事,那哥们我可真没办法了。”
郭丘如丧考妣,黯然道:“懂我懂事。”
“唉,这就对了。”
沈笠抽回手臂,对着郭邱抬了抬手,笑道:“找吧。”
哐。
郭丘从道袍下掏出一件道械放在桌上。
“嗯,五品.”
沈笠抬眼看向李钧,对方阖着眼睛,一言不发。
“丘儿,这属实有点寒碜了。”
哐。
又是一件道械摆上桌。
这时候,被刚才荣麓爆头一幕吓愣原地的王旗终于回过神来,直愣愣的看着不断往外掏东西的郭丘。
怎么的,还有人来送礼?
片刻之后,桌上已经堆满了各种雕版符篆和茅山道械。要不是沈笠张着手臂护在桌沿,恐怕已经挤的已经掉出了桌外。
“没了,真没了。”
郭丘泫然欲泣,抖着两条空空如也的衣袖。
沈笠仔细打量了一番,确定对方身上除了那件道袍之外,再无任何东西后,这才转头看向李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