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去送人的鸨鬼他们传消息回来,说是找不到任何一名兄弟的家眷。”
谢必安一头齐肩的白发被刮成了寸头,少了几分往日的潇洒俊逸,更显硬朗干练。
“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奉化。”
倭区犬山城,宣慰司衙门。
“臭小子,你三番五次拒绝老夫的黄梁梦境邀请,是不是想要欺师灭祖啊?”
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回荡在衙门大堂内。
如今已经升职犬山城宣慰使的杨白泽高坐在大位之上,看了眼束手站在门边的老吏徐准,这才将目光看向面前这道通过徐准投射而来的身影。
“我怎么敢拒绝老师您的邀请,实在是最近公务太过繁忙,根本无暇分身。”
杨白泽无奈的叹了口气,从椅子中起身,头上官帽伸出的两根乌纱翅折叠收起,重新变为束发的青冠。
虽然心中还有不满,但他依旧要在裴行俭这位老师的面前持弟子礼仪。
“少跟我说这些借口,你一个屁大点的小城,就算现在没有了锦衣卫,那些已经被拆了脊梁骨的倭寇难不成还能闹出什么事情?”
裴行俭冷哼一声,看着面前拱手不语的杨白泽,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对那天的事情还心有郁结,可为师就算让你去了江户城又能如何?难不成让你去跟那些佛祖道爷们讲儒序的道理?告诉他们武序要是真的彻底死绝了,接下来就轮到他们被天下分佛、天下分道了?”
裴行俭耐心说道:“讲道理的前提,要么你手中有分配利益的权力,要么有让别人老老实实坐着听你说话的实力,如果都没有,那你去了江户也只能当一个累赘!”
杨白泽表情倔强:“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做不做和能不能做,从来都不能一概而论。”
“别人是去拼命,又不是去拼一个劳什子的态度。为师帮李钧救下了犬山城百户所,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如果非要拿人情来算,也该是他欠我们,不是我们欠他。”
杨白泽摇了摇头,轻声道:“您也说了,是您救的,不是我。李钧欠您的人情,但我也欠他。”
“明明用利益交换就能算得很清楚的事情,你非要把兄弟义气掺和进去,你个臭小子到底是跟谁学的这股子倔脾气?!”
听到这句话,站在门边耳观鼻鼻观心的徐准,突然咧开嘴笑了笑。
不止是这句话,就连眼前这一幕,他都很熟悉。
只不过现在骂人的裴行俭,当年是站在杨白泽的那个位置低头挨骂。
英雄不舍义气,痴儿难过情关。
儒序中人都知道这是大忌,却总有前人骂后人,后人学前人。
何谓师徒,正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