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关羽,他庄重的向三弟张飞行礼,“三弟,这次是为兄对不住你,既三弟这般说,云旗那逆子的这顿打且免了,可无论如何,为兄也要将他擒来,押他向三弟告罪…”
“二哥,大可不必…”张飞连连摇手,“云旗何等聪慧?如何会不知道这其中的深浅?哈哈哈哈,其实…咱们之间,哪有那么多规矩,俺倒是无所谓,可还得星彩饶过他呀!星彩这丫头,她也随我一根筋,俺现在就担心,她别钻了牛角尖,拗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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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兄弟如此说话…
刘备听在耳中,总算是放心了。
但…也有忧心的地方。
依旧是星彩,未婚先子,她…她能原谅了云旗这一次么?
正直想到这里。
亲卫长陈到快步走到刘备身旁,“禀主公,诸葛军师来信,三日后,他也即将抵达洛阳了,同行的还有俘虏的曹氏族人与魏将,除此之外,南蛮王孟获也带着夫人祝融,女儿花鬘一道前来说是声援主公——”
听到这儿,刘备的思绪迅速的从关麟与孙鲁育的小插曲中收敛。
他目光幽幽,然后屏气凝神,叹道。
“都来了,都来了好…”
“诸公伴我至今,也当一道拜见天子,封侯拜相——”
“也当随我一道,目睹这纷乱山河的终章——”
当刘备这一番话吟出…
整个此间都肃穆庄严了起来。
唯是关羽,不再顾念于儿子婚事的他,又变成了那个果敢、英武、干练的上将军形象。
“咳…”他清了下嗓子,提醒刘备。
“孟德已经去见张文远了——”
也是这一句,让刘备的眼眸刹那间眯起,他已经回忆起…这一路上,他与曹操同乘一驾马车,曹操向他说出的,那最后的请求——
这注定是一条将被万万世铭记的请求!
乃至于在听到的刹那,本就对曹操无比崇敬的刘备…
下意识的,添得了更多的肃然起敬——
…
…
医署院落中,摆放着一整套编钟,曹操亲自手执小锤,一曲敲出。
——“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
——“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势利使人争,嗣还自相戕。”
……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当这一曲落下…
曹操收起小锤,抬眼,眸光幽幽的再度望回张辽…
张辽也像是下定了最终的决定。
“如果…这是大王的决定,那莫说如此…便是上刀山,下油锅,赴汤蹈火…辽亦在所不辞!”
终于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好,好,好…”
曹操一连吟出三个“好”字,这才将包裹中魏王的印绶与诏书一并交付给他。
张辽双手捧过。
曹操则是顺势抬手,双手同时拍在他的肩膀上,然后…用无比郑重其事的语气说道:“文远,活着回来,孤那征西的梦想…还指望着你来实现!”
听到这儿,张辽咬了咬牙。
“我这就去见云长…求他允准我赶赴那并州的晋阳城!”
说话间,张辽就要动身…
“文远,你的伤?无恙么?再休养几日也来得及…不用这般匆忙。”
曹操喊住张辽。
张辽却没有转身,他那因为刚刚痊愈还有些消瘦的背影…突然间仿佛迸发出了无限的能量,连带着,他脚步一顿,郑重的回道:
“大王勿虑,现在的我,感觉能打一千个——”
“便是逍遥津时,我也没有这般强烈的感觉——”
…
…
月华如水,自天际倾洒而下,笼罩着这片北邙山的山脚。
就是这里,就是那山上的一场大火,也就是这山脚曹婴、马钧的死,这是大魏“科技”的覆灭,更是它们唯一底牌的覆灭,是大魏由盛及衰的开始与关键——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就在这北邙山的山脚,关麟追上张星彩时,已是气喘吁吁。
不是他气喘吁吁,而是马儿气喘吁吁。
张星彩像是故意的,跑着跑着…就寻了一匹马骑上,偏生还留给关麟一匹…就这么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这里。
说起来,这里距离皇宫的北门并不远。
但因为已过黄昏,山脚下显得格外的幽静…张星彩已经下马,负手而立,望着天际上悬挂的明月,很明显…有些惆怅和迷惘。
关麟则是气喘吁吁。
他迈着那沉重的步子,一步步的向前,口中吟道。“你总算舍得停下了——”
可就在这时,也不知道张星彩从哪里取出一枚长枪,就这么枪出如龙,直接向关麟这边刺来。
『我日——』
关麟发誓,这是他穿越以来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眼睁睁的看着那银枪从远及近…在他的耳边飞过…
偏生银枪又与他保持着一段可谓安全的距离,哪怕是罡风,也没有伤到关麟分毫。
但这依旧不妨碍,把关麟吓了一跳。
“你疯了?你要杀我啊?”
“你不会躲呀?差点刺到你!”
关麟与张星彩几乎是同时发声的…
这声音发出,关麟就无语了,这女人怎么傻傻的。
躲?
拿什么躲?
有那么一瞬间,关麟觉得他当初吟出的那句学武救不了大汉简直是谬论,是歪理…
或许,学武救不了大汉,但至少…能让他捡回一条小命!
当然,关麟还是忍不住再度责问一句,“快收起来,擦枪走火是很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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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下意思吟出的…
考虑到大汉已经制造出火枪…张星彩是能听懂的。
也正因为如此,张星彩直接反问,“你也知道擦枪走火是很危险的?哼,我以为你不知道呢?”
呃…
一贯善于言辞的关麟,竟被张星彩这一句给怼的无言以对了…
——『这妮子?这是怎么了?』
他并不知道,他深入虎穴与那小虎“擦枪”最终“走火”的事儿,只以为张星彩这是在发疯…还发的是没来由的疯!
故而,关麟的脸色已经很难看。
可张星彩不管那么多…
“这一枪…是我从子龙师傅那里学的是七探盘蛇…”
她也不顾关麟的脸色…自顾自的舞起枪来。
只听得“嗖”的一声,银枪收回,再度出枪,却不是刺向关麟,而是凭空劈刺…枪出如龙——一时间,压、崩、挑…各种动作臂力驱使,信手拈来…
这是与七探盘蛇截然不同的枪法…
张星彩的话再度吟出。
“这一枪,是我从云禄姐姐那里学的…七十二招马家枪——”
话音落下…
第三种枪法再度呈现,枪尖绽放出朵朵枪花,这一次加上了脚步,脚步轻盈,进退之间,仿佛踏着无形的旋律,每一次转身、每一个跨步都与枪花的绽放紧密相连。
“这是…子龙师傅的百鸟朝凤枪法——”
三种枪法过后,张星彩还在舞枪,长枪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时而如灵蛇出洞,迅猛异常;时而似凤凰展翅,优雅翩跹。
枪尖划过空气,发出阵阵锐利的啸声,这是一种月明之下极致的巾帼英豪,这是让人沉沦的飒爽风姿…
仿佛,映入关麟眼中的不是枪花,不是枪法,而是力与美的结合,是绽放下的张星彩,更是绽放出的,在大汉疆场绽放过的战场之花——
可最终,也不知道是张星彩用力过猛,导致脱力,还是她情绪使然,银枪竟是脱手…而她的情绪也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方才还吟出的飒爽英姿的“哼哼哈”,突然间就变成了“呜呜呜”的哭泣鸣啼
…就仿佛…仿佛是夜莺的哭声一般。
“呜呜呜——”
一时间,这巨大的反差尽数浮现于关麟的眼帘。
那双手捂住双眼的摸样,让人哀婉,让人怜惜——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关麟最听不得别人哭了,特别是女人…还是自己的女人。
他也顾不得张星彩今天行为的怪异,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去拍她的后背,去试着安慰!
方才还是巾帼英豪的女将军,这一刻,就宛若变成了在深宫中独守闺房几十年的小怨妇般,只是用手轻轻的捶打着关麟的胸口,然后“呜咽、呜咽”的哭个不停。
“为何哭成这副摸样,就算是被人欺负了,可你…你也得告诉我啊!”
关麟越发的一头雾水。
“呜呜…你还这样问?谁欺负的我,你不知道么?”
“谁啊?”
“呜…呜,欺负我的…就是…就是你这负心汉,就是你关麟——”
张星彩爆发似乎的哭喊出来。
“我?”关麟觉得诡异极了,自打今日张星彩出现就很诡异,到现在更诡异了。
负心?
关麟寻思着,他又没移情别恋?又没搞破鞋?更没像曹操那般惦记别人媳妇?他怎么就负心汉了?
离谱!
这就很离谱——
这时,张星彩的话再度吟出,她猛地一推关麟。
借着拉开一些距离,她的手指如刀般指着关麟,然后哭腔着说,“关麟,我知道你很厉害,也知道你立下的功劳数也数不清,便是公主下嫁给你,你也受之无愧…可…可你知道…你知道我为了要嫁给你,我为了努力的追上你的步伐,我…我有多努力么?”
“你不识武,需要人保护,于是我回到巴蜀后,每日都在苦练武艺,我拜赵云、马超、马云禄、陈到、黄忠、严颜为师,我学习十八般武艺,我每日缠着大哥张苞与我对练,我每夜都要拉坏十几支弓…我就是为了能追上你的步伐,站在你身边,然后用我的银枪保护你,不允许任何宵小靠近你一步,伤到你分毫…这些,这些都是我的努力啊!”
“你说女子当学那花木兰,可对镜贴花黄,可铁甲披寒光…我…我便向娘学习烹食,学习织布,学习量体裁衣,学习女红…甚至,为了能与你聊一些百工奇巧,我会拜托黄夫人教我木艺,教我做一个百工匠人…我…我真的已经、已经尽可能的做到极致,可你…可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将我抛之一旁?是…是我做的不够好?不够努力么?”
随着张星彩的话吟出…
关麟更诧异了。
若不是张星彩这么说,他还真不知道,自打荆州一别后,张星彩能努力到这般程度,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追上他的步伐么?
那么…
“我何时将你抛之一旁过?”关麟一脸的不解。
“还说没有?还在骗我?”张星彩冷哼一声,“在江东,那孙鲁育的肚子里怀着你的子嗣,要不了几天,你就要做爹爹了?到时候,你迎娶那孙鲁育进关府的大门,这还不算…不算是始乱终弃,不算是将我抛之一旁么?”
小主,
啊…啊——
无疑,张星彩的话还是勾起了关麟记忆中最深埋的那一处回忆。
是孙鲁育?
是小虎?
他记起,他的确与那孙鲁育干柴烈火过,也深入虎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