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查账不是针对学士殿,各部门都查,每个季度例行公事,两者并无瓜葛。陈先河既然找到了假账簿,想要让我难看,只能请都察院出面,一般的人身份不够,而韩正刚正好,他是右佥都御史,只能说是巧合。”
“你打算怎么做?”
“不相干的线牵扯到一起,他和何文宣还是同乡,陈先河还将罪证送到他的面前,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丁易不假思索的说道:“往死里面整!将此案办成,不让你有翻身余地,更狠一点,关押在刑部大牢,再在朝堂上面发难,置你于死地!”
见张荣华笑的很开心,一点担忧的表情也没有。
自己说的这么严重,怎么是这副表情?
丁易一愣,想到张荣华之前将苏长河几人打发到茅房时说的那些话,要么不做,要做就将他们彻底除掉,永绝后患,不给一点的机会。
顿时明白了,苏长河他们这次完蛋了,连家人也要跟着一同遭殃。
吕俊秀听的一头雾水,不懂也没问,做好自己的本职,安静的候着。
茅房。
一名清典吏离开学士殿的消息,也传到了这边,听见陈先河发现了假的账簿,苏长河几人对视一眼,从各自的脸上看到了得意。
一人开口说道:“这次张荣华死定了!”
苏长河赞同的点点头:“就算殿下和裴才华出面,也救不了他。”
心里激动的想道,等他垮台以后,就是自己执掌学士殿的时候!
都察院的人来的很快。
原本一个小小的清典吏,还不够资格见韩正刚,到了都察院被拦下以后,将事情如实的说了一遍,点明奉了陈先河的命令请韩大人过去。
消息上传,传到了韩正刚的耳中。
他和何文宣是同乡,关系很好,形同至交,随着对方的权势越来越大,马上就要进入天机阁,主动攀附,说是他的人一点也不为过。
这段时间。
何文宣大意之下,栽在张荣华手上的事,外加裴才华和长青学宫联手,狠狠的阴了他一把,让何文宣脸面丢尽,他都知道。
想替他出头也没办法,别看他是御史,有喷人的权力,起码也得有理由吧?没有理由上来就是一顿乱喷,被人揍了也是活该。
没想到陈先河却将他的罪证送了过来,天赐良机!唤人将这名清典吏叫来,又确认了一遍,确定没错,心里火热,如果将这事办成,便能再进一步。
当下带人急匆匆的向着学士殿赶去,还不忘记命人给何文宣传话,将这边的事情告诉他,让他等自己的消息。
到了学士殿。
直接去了账房,见他来了,陈先河眼睛一亮,将卷起来的衣袖放了下来,疾步从里面迎了出来,作揖行礼:“见过大人!”
韩正刚冷着脸,官威端的十足,沉声问道:“命人请本官过来所谓何事?”
“大人您看!”
陈先河从衣袖中,将假账簿递了过去,示意他翻开看看。
心里激动,韩正刚脸上没有表现一点,不动声色的接了过来,翻开一页,账簿已经被标明,上面的漏洞被指了出来,不然想要找出问题,得研究一会,甚至发现不了,术业有专攻,涉及到统计工作,并不是每个御史都会一点。
一遍看完。
韩正刚一甩衣袖,不怒自威:“张荣华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贪污数千两!”
望着学士殿的人,冷着脸问道:“他在哪?”
“大、大人在藏书殿办公!”
“随本官过去!”
一马当先,向着藏书殿赶去。
陈先河得意,紧跟其后,只落下半步。
很快都察院的人过来,像是一阵风一样,在学士殿传开,一些人悄悄的跟在后面,想弄清楚事情的始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也有一些人消息比较灵通,知道张荣华作假,被陈先河揪出把柄,请都察院的人过来调查的事情,不管怎样,学士殿出大事了!
茅房。
打听消息的那人再次返回,将韩正刚等人前往藏书殿的事情说了一遍。
再问:“苏大人,我们现在要过去?”
略一思索。
苏长河觉得张荣华很难翻身,这次栽定了,正好去看他出丑,点点头,又说了一句:“从现在开始,他已经不是学士殿的主事。”
五人出了茅房,臭味熏天,就连苍蝇见了也要绕道。
……
听见外面传来的急促脚步声。
张荣华放下茶杯,戏谑一笑:“好戏开始了。”
韩正刚这时到了殿门外面,但被俩名金鳞玄天军拦了下来,冷着脸喝斥:“让开!”
他们可不会听他的,除非张荣华下令。
殿门从里面打开。
张荣华走了出来,丁易和吕俊秀跟在后面,望着眼前的阵仗,来了不少人,院门那里还有一些人伸着脑袋看热闹,望了一眼,收回视线,目光落在韩正刚的身上:“这里是学士殿,不是都察院!”
俩人对视!
韩正刚的眼神很冷,又似不屑,态度强行:“你便是张荣华?”
“正是本官!”
“到了现在还敢自称本官?”
韩正刚讥讽,两指抬起,猛地一挥,下令:“将他拿下!”
他带来的金鳞玄天军气势汹汹的上前,伸出手掌,向着张荣华抓去。
丁易想要阻止,被张荣华眼色阻止。
站在原地,动都不动一下:“都察院想要拿人,还是朝廷命官,有文书?”
韩正刚一愣,激动之下,居然将这茬忘记了,挥挥手,示意他们退回来,上前一步,冷笑:“你的事犯了,将你拿下以后,事后再补文书。”
张荣华道:“本官犯了什么事情?就算真犯了事,要抓人也是大理寺的职责吧?”
“事有紧急,万一你趁机逃走,大理寺想要抓人,岂不是要费一番手脚?”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无缘无故冤枉朝廷命官,你是右佥都御史,应该知道是什么罪吧?”
韩正刚并不是被吓大的,手中握有充足的罪证,一点也不慌,回击道:“不劳你操心!”
张荣华再道:“既然韩御史说本官有罪,不妨将罪名说出来,看看是什么罪。”
“采购劣质藏书、笔墨等,以次充好、制作假账簿贪污数千两。”
“罪证呢?”
韩正刚将假账簿取出,冷笑一声:“在这!”
将账簿翻开,指着上面笔标出来的痕迹,再道。
“没想到吧?做的再好,终究有失手的时候。”
张荣华一步步给他下套,反问道:“如果上面记载的内容属实,会是什么罪?”
“知法犯法,身为主官,罪加一等,即刻关押刑部大牢,严刑拷问,再将罪银追回来,再拟文书,革除官职、贬为庶民,根据犯案程度重判!”
“如果钱被用完了吗?”
韩正刚笑了,这是阴冷的笑,不知道怎么回事,觉得不对,又说不上来,到了这一步,事情几乎定性,他怎么一点也不慌?莫非此事不是他干的吗?但账簿上面记载的时间,是张荣华主事这段时间发生的,无论是不是他干的,都推卸不了责任,想到这里,收起多疑,接着说道:“抄家!男的为奴,流放数千里,女的打入教坊司!”
补充一句。
“在确凿的证据面前,不管是谁出面,也救不了你!”
将话堵死,告诉张荣华,别指望着太子救你。
张荣华笑了:“本官记住了。”
“你是自己跟我走,还是让人押着你走?”
张荣华摇摇头,说出来的话,却将他吓了一大跳:“都不!”
韩正刚急忙后退,这才想起他是武将出身,一身修为杀他如踩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急忙叫道:“拦住他!”
几名金鳞玄天军冲了上来,挡在他们的中间,手掌按在剑柄上面,只要张荣华出手,就将他拿下。
张荣华面露讽刺:“韩御史这是怎么了?本官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为何如此紧张?”
韩正刚躲在后面,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冷声喝斥:“你想武力抗捕?”
“本官没有犯法,为何要抗捕?”
不等他开口,张荣华接着说道:“不巧!本官这里也有一件事情麻烦你。”
指着边上的金鳞玄天军,他叫曹行,暗中盯着苏长河的那人,也是他以留音石,将苏长河潜入账房的一幕记录下来:“将你昨晚看到的说出来。”
“诺!”曹行恭敬的应道。
当即将苏长河潜入账房的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
韩正刚的脸色很难看,好在他养气功夫深,心里的愤怒没有显示在脸上,结合张荣华从头到尾的表现,还有现在的人证,此事怕是他设下的一个圈套,故意除掉苏长河他们,自己却主动跳了进来。
想通归想通,但事情还没完。
“只凭他一面之词,想要让人信服?”
局势彻底反转,轮到张荣华咄咄逼人,虽然在笑,却是杀人不见血的笑:“在这!”
简短的两字,正是韩正刚刚才所言。
取出留音石,将玄黄真元转化成玄黄内力,输入一点进去,画面显示,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只见苏长河鬼鬼祟祟的潜入账房,偷梁换柱,对账簿做手脚,将事先准备好的假账簿放入其中,再悄悄的离开。
播放完。
张荣华收起留音石,面露戏谑:“这证据够?”
韩正刚没有说话,眼神冷的可怕,之前没有交锋过,不知道张荣华的本事,今日一见,手段高超,搂草打兔子,顺带将他给打了,有苦还说不出来,转过身体,冷冷的望了陈先河一眼,一言不发向着外面走去。
脸已经丢了,再待在这里,让他按在地上踩?
他想走,也得问过张荣华答应不答应:“事情还没有结束,韩御史就要离开?”
闻言。
韩正刚停下脚步,说出来的话比刀锋还冷:“你想说什么?”
“本官好像记得韩御史刚才说过,这可是重罪,犯事之人要革职查办,关押在刑部大牢,再命人抄家,男的流放、女的打入教坊司,难道是我记错了吗?”
嘶!
韩正刚心里倒吸一口凉气,对张荣华的评价再上一层楼,此人是真的狠辣!要么不出手,一旦被他抓住机会,往死里面弄,就连自己也成了他手中的刀。
明明是他想要除掉苏长河几人,如今倒好,骂名自己背了,他却落下个好名声,还将事情办成。
但眼下这个处境,自己别无退路,只能屈辱的背下所有的骂名,默默的替张荣华抗下所有。
“不劳你操心!”
张荣华将留音石扔了过去:“这是罪证,你可要收好了,这么多人看着,万一被你弄丢、或者损坏,可是包庇罪犯,罪责重大,你担不起!”
韩正刚知道他这是在威胁自己,却无法反驳,老老实实的将留音石收好。
这时。
苏长河几人姗姗来迟,在门口停下,拼命的向着里面挤,想要弄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但他们身上的恶臭味太大了,刚刚靠近,便有人骂了一句:“草!什么东西这么臭?”
回头一看,见是正主来了,别人摊上这事躲都来不及,他们还往里面挤,面露怜悯,让开一条道路,让他们进去。
苏长河一愣,难道张荣华已经被拿下了吗?这是在讨好自己?知道他要升官提前巴结?
昂首挺胸,理所应当的走了进去。
到了院中,见气氛不对,韩正刚的脸色很难看,目光如刀,冷的可怕,张荣华背负着双手,挂着淡淡的笑意,心里狐疑,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和想象中的不对?难道事情出现变化了吗?
想找个人询问,但学士殿的人都躲在门口,有的见到张荣华凌厉的手段,被吓的偷偷溜走,就算还有一些,也不敢靠的太近,剩下的是陈先河和都察院的人,又不认识,就算询问也不会鸟自己。
先在边上看一会,将事情弄清楚再做决定。
还没等他们挪开,张荣华道:“正主来了。”
韩正刚转过身体,冰冷的眼神,落在他们的身上,这时再大条,也知道事情不妙,好像出现了意外,不等他们开口,冷着脸下令:“拿下!”
带来的金鳞玄天军,终于派上了用场,粗鲁的冲了上去,将他们按在地上,扣押着双手。
苏长河急了,追问道:“我们又没有犯错?为何要抓我们?”
韩正刚正在气头上面,骂道:“偷偷摸摸的溜进账房,以假账簿陷害主官,达到不可告人的秘密,还叫没有犯错?”
“这是诬蔑!大人您千万不要相信他的话。”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韩正刚名金鳞玄天军输入一点内力进去,将留音石中的画面播放一遍。
这下五人慌了,另外四人第一时间将矛头指向他:“不关我们的事情,这一切都是苏长河谋划,也是他干的。”
苏长河也怕了,证据确凿,一旦交给大理寺审理,真的就完蛋了,慌乱的说道:“冯有为找到我,让我借着户部这次核查账簿的机会,陷害张荣华!还教我如何去做,就连假账簿也是他给的。”
韩正刚迅速踹在他的脸上,将他剩下的话打断,喝斥:“闭嘴!”
挥挥手,让金鳞玄天军带他离开,想让此事到此结束,怕牵扯出更多的人。
张荣华从台阶上面走了下来,挡在他们的前面,问道:“苏长河交代出幕后黑手,你是御史,有监察之权,莫非装作看不见,亦或者包庇?”
“胡说八道!本官行的正、坐的端,岂会包庇罪犯?”
见张荣华仍然盯着他,不将此事解决誓不罢休的模样,韩正刚心里恼火,恨死了陈先河,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会搅入这潭浑水中,但事已至此,周围这么多的人看着,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一甩衣袖,冷着脸说道:“去天机阁!”
出了学士殿,向着天机阁走去。
张荣华带着丁易他们跟在后面,等他们走后,学士殿的其他人,有一些胆大的,躲得远远的,在后面跟着,想吃瓜看戏。
陈先河这根搅屎棍,知道闯祸了,哪里还敢再核查账簿,匆匆的带人离开,不想再掺和下去。
路上。
丁易眨眨眼,嘿笑道:“我就说吧!此事和何文宣脱不了关系。”
张荣华摇摇头,听见幕后黑手是冯有为的时候,便将此事重新撸了一遍,得到的结果还是一样,何文宣参与进来的可能不大,付出与收获不成正比。
但苏长河既然咬定是冯有为,八成是他指使的,想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与何文宣的交锋中,冯有为没少遭罪,动不动就被拳打脚踢,门牙都没了,成了天机阁笑话,恼羞成怒之下,与苏长河暗中勾结,设计出这一幕,倒也在情理之中。
“应该是他自己所为。”
“一个小小的殿前议郎,谁给他这么大的勇气?”
“小人物也是人,也有被怒火迷失理智的时候,冲动之下,做出一些出格、不计后果的事情数不胜数。”
“好像也是。”丁易点点头。
到了天机阁正门停下,这么多的人,一看就有大事发生,路过的官员也加入了吃瓜的行列中,站在边上看戏。
韩正刚骑虎难下,但又不得不做,不然他也要遭殃,上前一步:“劳烦通报一下,都察院右佥都御史韩正刚求见何大人!”
“稍等!”
一名金鳞玄天军扔下一句话,急匆匆的向着里面赶去。
大殿中。
何文宣这两天的心情不好不坏,望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奏折,每次处理起来的时候,便会想到张荣华,美丽的心情立马糟糕透顶,心里憋火,却又拿他没办法,反而看着他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越活越滋润,别提多难受了。
就在刚才。
韩正刚命人传来消息,冯有为传话,告诉他张荣华管理学士殿的这段时间,利用职权中饱私囊,贪污数千两,罪证确凿,让他等消息。
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笑容出现,做什么事情都有劲,看什么东西都顺眼,从来没有觉得阳光是如此的温暖,让人从心底舒服。
连带着望着冯有为的眼神,也柔和了一些,破天荒的让他坐在椅子上面陪自己喝茶。
端着茶杯。
冯有为心里得意,知道这一步棋走对了,除掉张荣华,不仅出了气,还能博得何文宣的青睐,换做之前,哪能坐在他的面前喝茶,喝的还是灵茶,但他不敢说,上司最讨厌擅自做主、不听命令的属下,能脱离掌控一次,就有第二次,是一颗不安定的因素,用的时候还好,一旦失去利用价值,下场很惨,只能将此事埋藏在心里。
并不妨碍他高兴,也不妨碍他拍马屁,闻着乳白色的茶香,赞道:“好茶!色泽亮丽,芳香扑鼻,像是身处在云端一样,令人心旷神怡。”
何文宣很享受,心情美丽,明知道他在拍马屁,也觉得很舒服,笑道:“尝尝看!”
“是大人!”
冯有为小口的喝了一口,茶水入腹,蕴含着充足的灵气,味道也是真好,正如他刚才拍的马屁那样,在云端中跌宕起伏,让人欲罢不能。
放下茶杯,面色认真:“这是下官此生喝过最好的灵茶,当属第一!也就大人您能弄到,换做其他的人,恐怕连面也见不到。”
何文宣摇摇头,耐心的说道:“此灵茶一般,算不得珍品,两个月前,本官在崔老那里喝的灵茶才叫珍品,哪怕到了现在,也无法忘记那股独特的味道。可惜,崔老手中也不多,不然本官也能厚着脸讨要一点。”
喝了一口茶,说出心里的不解。
“张荣华名下有一座客栈,一间包子铺,日进斗金,按照道理来讲不缺钱,就算缺钱,也是缺大钱,而不是区区几千两,难道韩正刚搞错了吗?”
冯有为心里一慌,冷汗吓的流了出来,他居然将这重要的一环忘记了,不过事已至此,想要补救也没有办法,就算说不通,但铁证摆在面前,容不得他狡辩,只能被革职查办,就算太子和裴才华出面,也保不住他。
想到这里,慌乱的内心,再次恢复镇定:“人心难测!好比外面的那些商贾,越是有钱越是贪得无厌,恨不得天下间的钱,全部进他们的腰包,话虽然粗糙了一点,但道理都一样。”
18000字爆发!
求追读,求月票,求支持啊!可怜、可怜,卑微无助的小八爪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