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玄空惊道:“洪公子这是为何?我龙泉剑宗与不二门素无瓜葛,即便有事,也可先行商量,这突然间便要刀剑相向,太过唐突吧。”
洪浩摇头道:“不为何,我师父只教我,万事顺乎本心,我不过是照做罢了。”
见叶玄空还是一副茫然模样,洪浩解释道:“我从初进城到刚刚看到那对爷孙之前,都只是想护得黄府周全,其余的并不在意。”说罢一指下边街上那对爷孙,继续道:“直到我刚刚看见他们,这爷爷一定很爱他的孙女,他给孙女擦眼泪时的心疼表情,我也曾见过……和我小时候顽皮受伤,我爷爷给我擦眼泪时一模一样。这一瞬间,我明白了我的本心,就是要让这对爷孙好好活着。”
叶玄空一脸无奈,道:“这……这也好办,我记下这对爷孙,保证他们安全。”
洪浩摇头,很认真的说道:“这只是我碰巧看见的一对爷孙,这巴郡城里,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爷孙是我没看到的,但他们因为我没看见,便该死么?”
叶玄空见洪浩说得如此认真,心里暗叫苦也,但嘴上兀自说道:“洪公子,此事便无回旋余地了么?”
洪浩道:“有啊,你们退军,皆大欢喜。”
叶玄空苦笑道:“不敢相瞒,兹事体大,非我能做主,不过我回去会向上禀告。”他忌惮洪浩的修为功法,并不敢当场翻脸。
洪浩点头道:“那叶长老请回,明日午时,我来问剑。贵宗可先行准备。不过我先说句,宗门对宗门,原无私人恩怨,但我师父所教,俱是杀招,我却不会手下留情。”——洪浩此话,原是实话实说,但叶玄空听在耳里,却感威胁意味颇浓。
叶玄空暗暗叫苦,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告辞返回。此行非但徒劳无功,还为宗门招来一个杀神,他甚是苦闷。
不得不感叹冥冥中自有天意,千年万年以后,谁人能知,一个小女孩的一滴泪,救下一座城。
洪浩回到黄府,早有离火宗顾于修带着轻侯轻尘在府内等候。原来叶玄空发功之时,便都已知道,但却不敢靠近,毕竟惹恼哪一方,离火宗都是吃不消。眼见双方交谈甚久,虽内心忐忑,也只有默默等待。
轻侯轻尘与黄府姻亲,顾于修带他们登门造访,最是合适不过。眼见洪浩落地,顾于修赶紧迎上前去,恭敬行礼,道:“洪公子辛苦,却不知那龙泉剑宗,找洪公子何事?若需离火宗出力之处,但凭吩咐。”他此刻极为担忧洪浩和龙泉剑宗达成了某种约定。
洪浩道:“刚刚龙泉剑宗叶长老,的确是想与我做笔交易……”便把之前和叶玄空的对话内容大致说了一下,却未提自己明日将只身前往蜀军大营单挑龙泉剑宗。
顾于修听得冷汗直冒,不得不承认这龙泉剑宗开出的价码着实丰厚诱人,换做他恐怕也是难以拒绝。只得给轻尘轻侯使个眼色——原来在路上他便与两个徒儿商量好了,离火宗恐怕没有什么能让洪浩心动的筹码可做交换,只能通过黄柳轻尘的姻亲关系,打打亲情牌,或可一试。
果然,轻尘看见师父眼色,心领神会,上前一步,给黄夫人深深一拜道:“姨妈,外公是朝廷重臣,礼部侍郎,若被那贼军破城,恐难……恐难善终。还望姨妈念及父女亲情,搭救一二。”
那黄夫人本是吃斋念佛,毫无主见的烂好人,听见轻尘如此说话,顿时眼泪涟涟,也不言语,巴巴望向黄柳和洪浩。这一举动,却远胜千言万语。
黄柳赶紧上前扶住娘亲,伸出脚来踢洪浩屁股一下,意思让洪浩赶紧说话宽慰母亲。
洪浩虽恼离火宗这番亲情捆绑操作,但在黄府之时,黄?夫妇待自己确是极好,说是视若己出也不夸张。尤其黄夫人,那男人不易想到的生活细节,都给洪浩安排的体贴妥当。
当下会意,噗通一下,双膝跪地,安慰道:“夫人莫慌,老爷夫人待我恩情,洪浩时刻铭记,永志不忘。那叶长老说了,千人之内,他一力承当,必将保得周全。”
他原是气恼离火宗,故意这么说,故而又起身对轻尘说道:“表姐家多少人口,也一并送来府上,我都保其无虞。”
轻尘听他这么说话,一下语塞,不知如何接话。她思忖片刻,道:“多谢洪公子美意,但我家与黄府又有不同,俱是宫内行走,此刻若贪生,全入黄府避难,恐招天下人耻笑。故全家上下,均已做好玉碎之念。”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颇有气节,令洪浩肃然起敬,对轻尘又高看一眼。
洪浩赶紧抱拳对轻尘道:“表姐气节,当得起巾帼英雄四字,洪浩甚是佩服。我虽答应龙泉剑宗不与离火宗结盟,但却没有答应放手不管。你们不必多虑,明日自有分晓。”
轻尘见他如此说话,虽不知何意,但直觉能隐隐感到洪浩并没有袖手旁观的打算,便道:“那有劳洪公……有劳洪表弟。”此刻她才改了称呼,算是对洪浩的一种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