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知道…这也是迟早的事,被你…视为猪狗的平民,终将前来夺回他们…与生俱来的…权力!”
不一会,男爵的身体不再抽搐,劳恩也赶忙后退,坐在地上喘起了粗气。他*的,他刚才真的亲手杀了一个贵族?
“这杂碎该死。”劳恩自言自语着擦掉了剑上的血迹,又不放心地踢了一脚男爵的尸体。其实男爵没死透也无所谓,带着那种伤他活不了多久。劳恩只觉得疲惫。苦痛,折磨,胜利的感觉常是如此,而不都是兴奋和喜悦。现在该做什么呢?他已经是个死人了,哪怕老天保佑他活到战后,杀害贵族的罪名和带头哗变的嫌疑也足够判他死上几十次了。一想到这,劳恩就迷茫地闭上了眼睛。他是该歇斯底里的咆哮?还是该痛不欲生的悔过?
不远处传来新兵的号啕大哭,某个濒死的伤员正在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掩体外火光熊熊,有窒息的飞鸟落下,更多敌人在涌向这里。然而劳恩一动不动,他像木偶一样瘫坐在地上。倘若他是那新兵,他便使劲哭喊,央求老天的保佑;倘若他是那伤员,他便安心等待死神降下祂的怜悯。倘若他是火,他便燃烧;他是飞鸟,便飞高些避开浓烟;他是敌军士兵,便会兴冲冲地参与进攻,拿异端的脑袋回去邀功…然而没人告诉他,劳恩应该去做什么。也许是出于疲倦,劳恩把自己困在这一方阴影里。若是问他为何不离开,他肯定会回答说:没有换个地方再死的必要,除非他看到生的希望。
他们的死真的给谁带来荣耀了吗?
他的鲜血,整个第三团的鲜血,又能让艾瑟尔苟延残喘多久?十分钟?一天?一周?还是一秒都没有?
“大人!大人!”新兵托林逃离了前线,他踉踉跄跄地跑来汇报战况,却一眼看见了男爵面目全非的尸首。若不是劳恩拉了他一把,这个鲁莽的孩子就要发出尖叫了。虽然没有叫出声,但他不可避免地被尸体散发出的浓烈死亡给呛住了。
他想呕吐,但他不能。
“大人…”托林很聪明地低下头,避开了劳恩的凝视,“我们撑不住了。敌人的攻势越来越猛,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这也能算问题?劳恩几乎被逗乐了。除了撤退还有别的选择吗?
对,撤退。劳恩一拍脑袋才想起这帮傻呼呼的新兵没半点战场经验,如果没人对他们下令的话,他们绝对不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只能在绝望的战斗中迎接注定的毁灭。救救这帮孩子吧,能救一个算一个。
奇怪的是,即使见惯了死亡和绝望,有些牺牲也让人难以忍受。于是劳恩决定拯救他们,顺便给自己一个赎罪的机会。
“那就赶紧撤。”劳恩起身奔向前线,高声呼喊,“所有人,撤退!尽量维持阵线,*的!老兵多照顾照顾身边的小崽子,别让他们乱跑!”
世界在旋转。
劳恩拔剑冲上前去,和几个浑身是血的老兵一起挡住了敌人的进攻。
死神冰冷的面孔从对面迎来,第三团开始向废墟深处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