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廊下响起。沙摩柯闻声,还没转过身来就立刻换了副表情,那张原本像杀神似的面孔突然挤出了许多慈眉善目来,充满了视觉上的喜感。
“瑶瑶,你咋跑前面来了?”
果然,廊下走来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头戴鱼尾帽,身着一件粉色布袄,领口、襟口和袖口绣着淡蓝色花边。下身是件红褐色的直裙,裙子正面系一块绣满花纹的饰布,脚上穿一双粉红绣鞋。
看她面容,小脸圆墩墩的,柳眉不是很浓,下面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清澈似山泉。小鼻梁,薄嘴唇,两腮透着自然的红粉,给人一种活泼健康的美感。
这女娃是沙摩柯的小女儿,也是唯一的女儿,名叫沙瑶瑶。五溪蛮没有重男轻女的观念,女孩儿在父母眼里反而更加受宠。特别是像沙摩柯这种只有一个姑娘的壮汉,宠起来更没底线。沙鸥子在两个哥哥面前出尽风头,可他要是跟妹妹闹了别扭,有一百次老爹准向着女儿一百次。
沙摩柯有多宠女儿,只从沙瑶瑶想读书识字他就不顾族人反对坚持从许家寨找人来教便可知晓。这待遇,沙瑶瑶的三个哥哥可都没有。当然,那三个娃儿就是逼他们去学他们也未必愿意。
因此,这个十三岁的女孩儿就成了摩柯寨里唯一的知识分子。沙摩柯虽不习字,却也没少听女儿讲故事讲道理,从中还真获益匪浅。
今天沙瑶瑶本在房里看书,偏偏她娘带着几个女人回家来刺绣,叽叽喳喳的好不烦人。她这才放下书本跑到前厅来找她老爹的晦气,却老远看见沙寨主搓着一双大手在大堂前磨磨唧唧地打转转。
“爹,是我在问你呢,嘀咕啥呢?”
小主,
“哈,哈哈。没啥,男人的事,女娃娃少掺和。”
“哼,三哥动不动就被支出寨子,没事才怪!”沙瑶瑶人虽小,观察力却很强,“说不说?不说我去别的寨子问去。”
“别别别!说,我说!”沙摩柯堆着一脸的谄笑,伸出他那铁塔似的胳膊将女儿抱起,把汉军跑来奇奇怪怪的举动大致讲了一遍。
沙瑶瑶眨着她的大眼睛,好奇地问:“汉军长什么样?爹,你带我去看看呗。”
“别胡说!那些都是当兵的,杀人不眨眼。碰上你这小娃娃,一刀就杀了。”沙摩柯怕女儿纠缠,故意拿话吓唬她,不想女儿却咯咯笑了起来:“有爹在,谁杀得了我?我才不怕呢。”
说罢一歪脑袋问:“爹爹,他们大老远来了,为啥自己跟自己打起来?”
说到这个问题,沙摩柯的眉头又皱到了一起:“可说呢,爹也弄不明白。你三哥带着人在前面盯着,各寨寨主也都回去做准备了,汉人但有异动咱们马上就能反击。”
“那他们要是一直待着不走呢?咱们就一直跟他耗着?”沙瑶瑶问了个致命的问题,问的沙摩柯哑口无言。
“这——,这,这爹倒没想过。那你说,该咋办?”这沙摩柯也是奇葩,拿这种事去问个女学生。
“既然汉军人不多,爹何不多带些人去把他们围了?若他们害怕自己走了最好,不走咱们也能弄明白他们到底想干啥。好过这样干等着。”
“嗯,让爹想想,让爹好好想想。”
沙瑶瑶的建议令沙摩柯陷入了沉思。他抱着女儿低头在议事厅里转了十来圈,最后下了决心:“瑶瑶,你这主意要得。爹这就派人联络各寨,尽快将此事料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