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郑家此时的势力,不在洛京,就在陉阳。而他们之所以敢于派遣两名嫡子来常州东山城入局,必是提前在此地设置了‘武库’、‘敖仓’,只要瓦解了这些布置,那两个郑家子再想有所作为可就难了。
其三,是最简单也最直接挫败郑家的办法,不过却是一个下策。
你们只需要想办法剪除郑家子的护卫,让那两兄弟再无法回到洛京,郑家那徒有其表的威势就会被戳穿,天下众世家将再无一家会相信陉阳郑氏的能力。
毕竟,连家族嫡子的性命都护不住,这样的家族又能有什么力量?
不过,若要行此计策,你要如何做我不管,但是我不允许玄撼参与其中……”
一口气讲完了这么一大段话,年迈的杨诛似乎也有些气喘。于是,他便让一直保持头顶门槛姿势一揖到底的裴刺史离开了寺院。临走前,裴鲤还不忘亲手为这位杨公重新阖上了门扉。
而等到裴鲤离去之后,杨诛那佝偻的身形方才站直,用手掌轻抚着疏朗的“廉廉君子须”,微微阖上双目,闭目养神。
“叮铃铃——”
突然,厨舍房梁上响起了清脆的银铃声,三声之后便复归于阒静。
杨诛这才重新睁开眼睛,然后走到厨舍角落,从一筐果蔬之中取出了两封信笺。
一封信笺上贴着翎羽,乃是朝廷驿路传输公文的专门制式,上面还加盖了裴鲤的官印。如果冯奉先在场,他肯定一眼就能认出,这封信就是那位裴刺史保举他前往洛京骁骑卫的举荐信。
而另外一封信,上面虽然没有落款画押,不过却书写了四个虬劲有力的大字:洛京故人。
杨诛先那封举荐信丢入灶台下的火洞,任由火舌将其舔舐成了灰烬。
然后,他又将另外那封信放进从房梁垂下至灶台边的一个垂篮内,这本是装盐用的垂篮很快就升了上去。不过杨公却对此视若等闲,仿佛连抬头看一眼都懒得去看。他只是重新拿起了之前放在灶台上的长柄勺,继续搅动起锅里正在熬煮的羹汤。
仿佛只有在整治吃食的时候,这个老人才能感受到片刻的欢喜,他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上翘。
“治大国,不如烹小鲜;烹小鲜,亦不如调羹汤。越熬就越有滋味,此法甚妙,此法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