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没有扶动。
像他这样一个普通人,想要拉起一心跪低的八品武者,确是有些痴心妄想了。
不过,梅利坚也并不真的那么普通,他眼珠一转对站在大堂里的三班衙役说道:“你们都先下去吧,我要与苦主冯老爷讨论下案情。”
听到这话,因为自觉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听到一些不该听的事情,所以都已感觉鞋底有点烫脚了的三班衙役们如蒙大赦,两三息的工夫就都从跑出了大堂。
“冯兄?”
梅利坚也不再伸手搀扶,而是开口换了一个称呼。
果然,直到听到这个亲切的称呼,刚刚还执意跪低的冯家老爷才重新站了起来。
不过,他还是抱拳拱手对着梅利坚:“县尊,小老刚刚说的依旧作数。若违此誓,天雷地火,共齑之。”
“我懂,我懂。”梅利坚笑着,伸手压了压冯文宇的抱拳的两手。
“此案有些复杂,我需得跟冯兄你仔细推敲一二方可,咱们不如去推事房一叙?”
“但凭您吩咐。还是那句话,郎君有命,小老无有不从的。”
冯文宇也改了个称呼,将“县尊”改为“郎君”,这是宗亲后辈又或者是奴仆们对家主的一种敬称。
梅利坚哈哈笑了几声,上前为冯文宇引路。而在离开大堂之前,当着后者的面,他就将那张才盖好官印的仵作签押,以及冯文宇刚刚递交的三份卖身契,一齐撕成了碎末。
两人在推事房内聊了许久,只是聊了些什么却无人知晓,因为推事房里就只有这两个人。
不过,这天当冯文宇离开县衙的时候,他是从后门走的。而且,他早晨本来是骑马来的,可离开的时候却是坐了辆宽尾厢车。
而冯文宇前脚刚走,县衙里就派了差役用板车装着两具被弩箭穿胸的尸体,送去了化人场度炼。
当日晚间,东山县丞汇总一日的具结公文,特别写了一份内容为“东山富户冯姓人家遭绿眉细作之害,家仆死者二人,作乱贼人亦失手冯家仆人合击致死”的文书,以日后供有司查验。
是夜还有一事发生:东山县尉背疽突发,病情严重,以至于不得不自请卸下县尉职责。
县令梅利坚擢其副手、东山三班原捕头暂时代领了东山县尉之职。至于官职品级的提升,还需日后上报朝廷,由吏部下发公文来为其免去县尉前的那个“代”字。
而那新县尉,上任后三把火立时发作,一日之内便革除了八名“往日皆尸位素餐之辈”的捕快。
又因其姓翟名青,所以县衙内三班捕快有好事者私下呶呶:翟青,擢清,上舔下撇,干干净净。
不过,县令梅利坚对这代县尉,倒也确实是青眼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