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手抓得更紧了：
“哥，我有点怕。”
“怕什么？别怕，不是还有我吗。到了地方，我们就在车里坐着等，到了八点，咱们俩一起到门口。我给人家塞钱，你就领着人上车。
什么话也别说，接了人直接上车，不许做别的动作，头也别回，知道了吗？”
“知道了，可是我还是害怕。”
“害怕什么？那可是你亲妈，才离开一年多，不会有太大变化。别怕，等到了地方，我抱抱你你就不怕了。”
“我知道了，接了她把她送哪儿去啊？”
“带到老宅子那儿去吧，就住到你住的那个房间，这几天，你下了班就过去陪陪她，还有，明天去找郭处长，把你和她户口起出来，我给你放一天假，你带上那个李珍珍，去西城区派出所办户口，咱家的户口本到时候我让慧珍姐拿给你。”
女人是感性的，听了这些话，竟然又高兴起来：
“我们这是和你在一个户口本上了吗？”
“对啊，到时候就说你妈是我远房的堂姐，你是她一个表妹，两个人一起投奔我来了。”
“真的可以这样说？”
“是的，我跟我姑姑就是这样说的，街道办那个王秀珍王主任，是我们当家的一位姑姑，你们去办事儿，她自然会这样写。
这件事情我不能去办，因为街道办的大部分人都认识我，你去了，找她偷偷办完了就可以了，趁没人的时候办，她办公室里有其他人的时候，你们不要办。”
“哥，你已经说好了的？”
“对啊，慧珍姐住院的第二天我过去跟她说的，你就放心吧。”
天渐渐黑了下来，到八点整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王胜文和尤凤霞就站到监狱的门口等，不到三分钟的时间，旁边一个小门就开了，走出来一位穿便衣的人，还有一个用衣服包住头的人。
王胜文赶紧走向前去，把一个大档案袋递上去。
便衣打开档案袋，拿手电朝里照了一下，然后递过来一个档案袋，只说了两个字“销毁”，便关上了小门。
尤凤霞扶着用衣服包住头的人坐到了车上，王胜文启动车子往回走。
走到路上，王胜文朝后边说：
“凤霞，让你妈妈把衣服换上吧，就在车里换，换好了包起来，和这份文件一起，回去以后扔炉子里烧掉。”
两个人便在后座窸窸窣窣地换衣服，一边换女人还一边问：
“你是凤霞的那个男人？”
“现在还不是，不过很快就是了。”
“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你是她的妈妈。”
“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去我家。”
“为什么要去你家？”
“不然呢？你们家已经充公了，凤霞一直都跟我住。”
女人换完衣服，便和尤凤霞抱在一起抽泣着。
王胜文默默地开着车。
这时候的长安街，还没有多少车，他们的车走在路上，显得那么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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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多一点，到了老宅子。
王胜文敲门，是丁秋楠开的。
见到王胜文和尤凤霞带了一个人回来，吃了一惊：
“哥，怎么这么晚才过来？谁啊？”
“先别问，帮尤凤霞带进去吧，吩咐魏妈妈快做点饭给她吃。”
女人直到走进屋里，才摘下头上的丝巾，满脸的沧桑仍然遮掩不住迷人的风韵。
“凤霞，你把那些衣服拿去厨房，和魏妈妈一起烧掉吧。”王胜文吩咐道。
说着打开便衣人交给的档案袋看了看。
“你竟然也姓王？”
“是！”女人规规矩矩地回答。
“那还真就不用改姓了。这些档案以后就没用了，你也不用看，待会儿我给你烧掉。你以后就叫王秋菊吧，老家在张家口王家湾村，四八年的时候，村子被飞机轰炸，家里人全死光了，所以就跑到四九城来投奔远房亲戚了。记住了吗？”
“记住了，王秋菊，张家口王家湾。”
“对，记住，家里人都被飞机炸死了，跑四九城来一直在家里帮我们照顾家人，没怎么接触过外界。”
“我记住了。”
“以后就在家里待着，帮着干点家务，照顾照顾孩子，也别出去乱逛，能忍住吗？”
“放心吧，我能忍住。”
“对了，你的事儿还需要我告诉我们李厂长吗？”
“你们李厂长？为什么要告诉他？我不熟悉啊。”
“你们不是那种关系？”
“不是啊，我倒是知道，他和我小姑子关系不错。”
“哦，对不起，我误会了，对了，你多大了？”
“三十六岁。”
“那户口本上就给你改成三十四岁吧，你长得也不显老。”
女人的脸上竟然有些微微泛红：
“我本来就不老。”
尤凤霞进来了：
“哥，慧珍姐她们娘俩已经睡了。”
“她和孩子，当然睡得早，我们就不要打搅她们娘俩了。待会儿做好饭，你先照顾着你妈妈吃完饭，然后再带着她去洗个澡，好好洗，多用肥皂洗几遍，把身上的晦气都洗掉。”
“我知道了。”
王胜文拿着档案袋进了厨房，看到魏妈妈和丁秋楠正在忙活着做饭，边把档案袋塞进锅底下边问：
“秋楠，在医院还好吗？又到了哪个科室了？”
丁秋楠停下手中的活计，走过来抱了一下：
“哥，我还在创伤骨科呢，这个科需要待三个月呢。”
“最近回家看看去了吗？前几天光忙活慧珍姐的事儿了，也没顾得上问你。”
“上周回去了，你放心吧，他们好着呢，现在我爸也有些改变，已经认可了我这个状态，还说要跟我们医院学点东西。”
“呵呵，部队医院能让他随便进吗。”
魏妈妈走过来：
“当家的，孩子在你那儿还可以吧？”
“可以可以，他干的不错，炒菜也非常好吃。前几天媳妇也去干临时工了，他们告诉你了吗？”
魏妈妈满脸的笑意：
“告诉我了，告诉我了，我上个礼拜天刚刚回了家。现在他们每天回家啊，都可以带两份饭，这下我两个孙子都可以吃饱了，他们还说，礼拜天也要抢着去值班呢，你说去了你们那儿变化这么大，真让我高兴。”
“那就好，魏妈妈，即便如此。你们见了面你也得提醒他们好好干，干不好我可是不乐意，毕竟厂里还有那么多职工监督着呢，我找去的人，他们干不好，我脸上也无光。”
“知道知道，我知道当家的是好人，我会让他们好好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