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学云道:“赵伯说哪里的话,不过是头痛而已,就算治不好,也不可能加重,说这么些话,反而让我不知所措。”
赵庆同闻言,脸色微红,有些端不住。
杜真树两耳不问窗外事,盯着罗学云的动作。
他瞧得出,罗学云使用的是耳针法,即在耳廓周遭下针。
这并不罕见,《灵枢》就记载过,厥头痛,头痛甚,耳前后脉涌有热,泄出其血后取足少阳,《千金要方》说,取耳中穴可治疗黄疸、寒暑等病。
便是杜真树自己,也经常通过观察患者耳廓形态和色彩变化,辅助诊断患者脏腑病变。
若论耳上下针,能行者不知凡几,可关键在于按病取穴。
刺哪些穴道,能有助于治病,才是最关键的,乱行针,非但无益,而且有害。
只是罗学云下针,非常果断,仿佛插秧般,刷刷扎下,轻拢慢捻。
钢针尾部齐颤,似乎在交响。
杜真树呆住,想靠近点看,却被赵庆同拉住。
气进气出,没过多会儿,赵老爷子双耳泛红,跟着眼眉清亮,不再哼哼唧唧的叫唤。
等针一收,他腾地一下,直接坐起来。
“不可思议。”杜真树喃喃道。
赵庆同忙围过去,问道:“爸,你感觉怎么样?”
“跟往常一样。”赵老爷子慢慢说道,等适应这种头清眼明的状态,从床上下来,握住罗学云的手道,“学云,神手啊,就跟一下子去掉我的头箍一样,舒服得很。”
罗学云笑道:“总算不负赵伯所托。”
赵老爷子喟然叹道:“都说高手……都说真人不露相,见到学云,我真信了,不要走,务必留家里吃顿晚饭。”
赵庆同觉得手心出汗,既兴奋又愧疚,生出一种心有余悸的错觉,倒是杜真树拿得起放得下。
“学云,这手妙得很,堪称针到病除,有空务必来一院一趟,我得向你取经。”
罗学云心想,自己才不会去找麻烦呢,当即敷衍过去。
赵大娘知道消息,同样开心不已,非要去买鱼买肉,好好做一顿。
家宴最能表示亲近,可却让唯一外人尴尬,况且罗学云也没觉得自己和赵家关系多近,吃饭必成问对,干脆利落地拒绝。
“赵伯,我家在乡下,要趁白天回去,留不得晚上,况且施针只管一时,我回去还得好好想想如何配药,这次就先放过罢。”
赵老爷子再三挽留,罗学云一一拒绝,前者只能无奈放手,殷殷嘱咐道:“下次来早些,赶上午饭,和老头喝两杯。”
罗学云点头道:“下次一定。”
赵大娘给罗学云塞了很多水果和吃的礼品,嘱托他带回去给家人吃,然后让赵庆同把罗学云送到大门口,可谓是情真意切。
等赵庆同返回家门,赵老爷子不开院门,隔着老远喊道:“去上班,别在这里碍眼。”
赵庆同心知,今天的事,他做的很不地道,非但惹到罗学云,就是亲爹都看不过去,只得恹恹掉头回公司。
要不寻个由头补偿一下罗学云?
否则老爷子的第二个要求,怕是没有说出来的机会,以罗学云似软实硬的性格,必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