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又祈求道,请让那天的苏明安不曾救过她吧,这样她也不用承受两份仇恨,但同样没有回音。
渐渐地,恩情转化为了仇怨,她既怨恨这群学生,也怨恨苏明安——不是要做她的救世主吗?对她那么好,为什么没有一直帮助她!?
“嘶,嘶……”她吸了口凉气,摸了摸身上的疼痛,走在黑夜的楼梯里。
……
光辉闪耀。
琉璃金的水晶灯划过光辉,四处遍布鎏金。
舞池里,苏明安和沈雪依旧姿态别扭,像是两个相扑选手。
“除此之外,那一天,你知道是谁跟老师打了小报告,要检查你的手表吗?”沈雪轻轻地吐气。
苏明安的眼神闪动了一下。
沈雪弯起唇角,笑了:
“……还是何芷珍。”
她右手一抖,从舞裙夹缝拿出了一张照片,晃了晃,是何芷珍与老师交流的画面:
“她害怕你会把拍到的视频保存下来,以后威胁她。所以,她向老师举报了你。即使她心里明白,一旦被查到,你大概率会被严重处分。若非你的手表确实是普通手表,你很可能已经被处分在家了。”
“苏明安。”
“你怀着极大的热切去帮助她,分享面包、教她做题、帮她结交新朋友。而后,这些就是她对你的‘回报’。”
“这就是你高二要拯救的人。”
“……这就是你要拯救的人。”
……
夜风凛凛。
何芷珍终于爬完了楼梯,走上了天台。
寒风吹起她的黑发,浓密的发丝几乎将眼睛遮住。她瑟缩地打了个颤,将纸放在手边,坐在了天台边缘。
双腿一晃,一晃。
她打个喷嚏,浑身都是酸楚的剧痛。除了坏学生打的,还有她妈妈打的,还有她自己的自残。
她凝望远方,星空如此漂亮。
她生下来就被爷爷奶奶嫌弃,爸爸没几个月就跑了,妈妈想傍大款,丢了她好几次没成功,动不动骂她的脸像个鬼,想让她死。
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活下去是为什么。
城市的车水马龙尽收眼底。星辰闪耀,月色隐没。
“嘭——嘭——嘭!”
远方升起了绚烂的烟花,是人们在庆祝元旦。
“兔子,蝴蝶,小鹿……”何芷珍举起手指,数着烟花的形状。抑郁症躯体化的症状渐渐出现,她不受控制地想要大哭。
好美,这真是好美的烟花。
但没有人会喜欢她这样的人,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苏明安也是假的。
世界上根本没有这么好的人。
彩色的光辉映照在她黯淡的眼底,血迹和长久未处理的脓水,仍在往下流。
……
“这是你高二不知晓的事。”沈雪轻轻道:
“我重现了这些,让你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害你的并不是那些坏学生,而是你亲手帮助的人。”
“所以,迄今为止始终对你展露热情与温柔的人,他们背地里会做什么……你真的看清了吗?”
“你真的知晓诺尔所有的行为吗?”
“你怎么能判断路的温柔?”
“你如何笃信山田町一的忠实?”
“阿尔杰加入巅峰联盟时,曾表达了友善……而他如今做了什么?哦,你还不知道吧,阿尔杰召唤出了第六席无机之神,正在追杀另一个你。”
苏明安倏然看向她:“罗瓦莎那边发生了什么?”
“想知道?”沈雪轻笑:“通关我的故事,你就可以出去了。”
……
沈雪的心情从未像这一刻激动。
她终于站到了心心念念的人面前,心脏欣喜得快要爆开。
年少时的爱恋,一件件掠过她的脑海……
她悄悄搜集他的听歌品味,故意哼歌从他身边路过。
她悄悄学习了理科的课业,希望他能来问她题目。
她悄悄走反了校门,只为了放学后与他同路。
也许,等他再松动一点点,等她再坚定一点点……表白的那一天就会到来。
但那一天永远没有到来。
当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直到不可逾越……她只能选择了另一条路,来接近他。
舞池中央,她能很清晰地看到他眼底里的厌恶。
他不喜欢她,这毋庸置疑。
只是为了完成故事,他才会这么做。等舞曲结束,这一切都会终结。
旁人不理解,她条件这么好,为什么要拽住他不放。但她心里知道,真正纯粹的“爱”不取决于任何条件,只是第一眼,她就没办法移开了。
“多希望这首舞曲没有尽头……”她望着他。
但青春时无法挽回的遗憾,终究会等到埋葬的那一刻。
于是,她露出笑容:
“还有三个节拍,舞曲就要结束了,真快啊。”
苏明安什么都没说,但她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求之不得”。
“你能对我,说一句告白吗?”她恳切而卑微地凝视着他,求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