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命 我们从未真正了解过对方

“拜托,活着就已经是一种幸福了,管那么多干嘛!只要不违法、不出卖尊严、不触及底线,自己过得开心满足,不就行了?!”

“管别人屁事呀!天才有天才的梦想,与我们何干!我们自己,顾好自己的幸福就够了,别想太多乱七八糟的,让他人的话语,就跟厕所里的手纸一样,被马桶冲走吧!”

白墨最后一句,几乎是吼着出来,相当累人。顾安洁歪着头,表情似笑非笑,她心内吐槽。

『虽然,不能全部同意,但对她们,能见效也不错。』

板凳上胖胖的二师兄首先咧嘴,疏散了眉宇间的乌云,并拍手称赞。

“小师弟,有你的呀!说的对,把烦恼当做手纸一样,冲进马桶里吧!他奶奶的,我居然,为了这么无聊的事情烦恼了一个晚上。不行,今天回住处,一定要把昨天没看完的小说动漫给看完咯!”

众师姐们,也终于一扫烦恼丝,展颜舒坦,附和鼓劲。位子上,陈琳自嘲摇头:“我还没小师弟看得清!看得明白呀!”

墙角里侧的邹梦婷,朝白墨认真的点头道谢,继而用淡如止水的表情,继续画画,其笔触也轻快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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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陈琳后头的蔚雯暄,失神的望着白墨,那还精神奕奕的样子,放下心来。

粉色的唇口,连她自己也未曾注意的,勾起令人心醉的弧度。

『没想到,高中生活过得那么不如意,也没有让小师弟绝望!他还是那样向着光明行进着,那我,又何必陷入绝望的边缘,只被,那件‘小事’困扰嘞!』

蔚雯暄自己,也有不可明说的心事,但至少,校园生活和在家的日子,过的还算富裕快乐,而小师弟,似乎,就连家庭生活,都有高于他人的难言之隐。

与之相比,自己的事情,真的不算什么了。

大师姐顾安洁,偷偷跑到白墨身后,往他背上轻轻拍了一巴掌,喜滋滋的愉悦道:“哟~,小师弟,做的可以啊!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

白墨则憨憨的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别过脸。“一时激动,一时激动!是我太没礼貌了!”

……

这时,办公室虚掩着的门里,露出两对眼睛,万礼月透过缝隙,注视着外面的客厅,在心中给与认同。

然后,一手按着还想继续偷看的豆豆小脑袋瓜,将她整个人,摁回了屋内,并悄悄关上了房门。

白墨静下了神,他默默地环视着一众师姐,鼻腔喷出一口浊气,像是下了某个决定,又开口说道:“我……想讲讲自己的事情……”

顾安洁在小师弟身后惊诧的盯着他,于锦绣、陈琳等人也忽然安静,止住了谈话,表情布满了愕异,一起望向白墨。

而蔚雯暄,则准备放下身心的烦恼,清空一切杂念,做一个认真合格的倾听者。

“昨天说的,其实,也只是我曾经度过的黑曜日之一!我不是希望你们怜悯我什么,也不是祈求你们对我特殊关照顾啥的!”

“我只是想……把我自己的事情分享给我身边最亲的人,仅此而已!你们……愿意听么……当然,我也不强求什么……”

大师姐顾安洁将双手搭在小师弟的肩上,让他安心。

“和我们客气什么,别顾忌啦~,就那么说吧!咱还是昨天那句,我们是一家人啊!”

众师姐弟相互交接了下目光,然后,各自龇着嘴巴,笑嘻嘻点了头。

画室的师门之情,在这一刻得到体现,哪怕用‘团结’二字,都不能完全代替其意思。

‘家人’,并非完全依赖于血缘,有时,某种强大的感情,可以,让某些人变得比亲人还亲。

白墨化开忧郁,也不自禁的傻笑起来,并用右手,擦了擦酸酸的鼻子,开始了自述。

“我幼年的时候,很不懂事,就喜欢乱疯,那会,我还是满开朗的性格,说‘野’也不为过。但也因此,闯了弥天大祸,让自己的生母出了车祸,变成了植物人……”

现场的气氛,遽然,降到零点,于锦绣等人,咽了口口水,紧张的都不敢发出声音。

蔚雯暄注视着场中的白墨,那似乎,变得有些瘦弱的身影,让她忧心蹙眉。

大师姐顾安洁的表情也转为凝重,左手从小师弟的肩膀上拿回,轻轻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小灵通,悄悄点开一个号码,拨通了它。

电话那头,某人没有说话,借着小灵通,也在静静聆听白墨的自述。办公室内的两人,也将耳朵贴在薄薄的门上,放慢了呼吸,全神贯注的掌控着客厅里的状况。

“事后……,我被娘家人责罚,身上到现在,还残留着那时候被鞭罚的印子。虽然,现在的我,依然,会对那个时候的事情,感到恐惧,幼年,也常常做着噩梦;但现在的我能明白,只是打我,算轻的处罚了!”

白墨低下头,咀嚼着心中的苦味自嘲。

大家同情的劝道:“怎么会呢!虽然,有你的原因在,但是,哪个人小的时候不顽皮的?总归来讲,最大的错应该是那个肇事司机才对呀!怎么能,全都把事情怪在你的身上!”

“再怎么说你也是他们的孙子,还那么小,把气撒洒在你的身上,万一失手把小孩也打残了,那不就是一尸两命了吗!所以说,不能全怪你,肇事司机也有责任。你们家的亲戚,也太无理取闹了!”

白墨闭上眼睛,轻轻摇头。

“也能理解,我本来,就不受他们的喜欢。我爸和我妈,其实,是未婚先孕的,虽然,是爱,让他俩最终走在一起,但让他们结婚的原因,其实,是我的诞生!”

“不然,我妈的娘家人,是肯定不会同意,把我妈嫁给我爸的。”

“妈妈家的地位比爸爸家高很多,还有钱!要不是因为妈妈的嫁入,爸爸家的好几个亲戚,早就破产了,而我爸,也不会有幸,进入好点的公司上班成为白领。说到底,还是妈妈家的人在帮忙。”

“但是,随着心爱的女儿变成了植物人,妈妈家的人,终于,忍受不了了,他们将所有的怒气,出到了爸爸家的身上,把我也视为家门灾星!”

“之后,就连女儿也不管了,将我妈妈丢在了病院,爸爸的家人,也同样,和我们划清了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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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我就和奶奶,与爸爸妈妈四个人在一起生活。不论,多么幸福的家庭,也会伴随着某个人的消失,而瞬间,坠入地狱般的噩梦当中。”

于锦绣、陈琳等人的表情很奇怪,说难过也不像,说心疼也不像;就连他们自己,现在,也不清楚,该怎样形容,此刻,复杂纠结的内心,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小师弟。

“而这~,还没完!仅仅,只是个开始。”

“两年后,也就是在我六岁的时候,我妈的病情,突然恶化,并抢救无效死亡;我爸,也在三天后,被上司的小三陷害,遭到开除。”

“一直忍受着压力,独自战斗的爸爸,直到那时,才精神崩溃。他发起了报复,打伤了上司和小三;之后,被上司的老婆,告上了法庭关进了监狱。”

“奶奶花了好多钱,算是把家底都赔进去了,才把爸爸保释出来,可也到此为止。爸爸……父亲……”

白墨闭上的双眼内,有盈盈泪水,浸湿了浅色的睫毛,似要落下来。他改口为尊重的称呼,但更是,对抛弃他们娘俩的‘坏人’,表达,自己的痛苦与不满。

“父亲他……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来自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打击,让他变得,如同活死人一般,再也没有了死灰复燃的机会。”

“出狱后的隔天,父亲他就自杀了,和母亲一起,那两个人潇洒的走了!只留下孤苦无依的我和奶奶。”

“奶奶因为我的关系,不得不学会坚强,我们离开了那伤心之地,那流言蜚语不断的悲伤之所,来到了这座大城市,开始了新的生活。”

白墨讲到这里,才松开了口,压抑的前半段故事结束了,终于,开始还算幸福的后半段故事;大家也都缓和了下情绪,继续安静的听着。

“在这座新的城市中,我上了那所精英的高中,哪怕,我无德无能,知道自己只是个替代品,现在的我,还是很高兴,能上那么一所厉害的学校。”

“因为,在知道我被这么一所学校选中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了流着眼泪笑着的奶奶,老人家,每一天都过得很辛苦,你们知道,要看到她老人家,真正发自心底的笑容,有多难么?”

“所以,哪怕我实际的高中生活过的再不如意,只要,能守住那份笑容就够了。”

“然后,我又遇见了许多,对我们祖孙俩,伸出善意之手的友好人家,像葛木姐、晓乐姐、高桥医生等等,还有你们……”

于锦绣、陈琳等人,难掩其感动,也有些不好意思。虽说,只是听一段故事,但和实际经历,却没有区别。

她们从难受的故事中,难得的挤出一丝欣慰的微笑,真不敢相信,一个人能过得这么苦。她们只是用耳朵听听,就已经受不了了,而小师弟,却是亲身体验的主角,他依旧坚持了下来。

肉·体的疼,或许,只需要一段时间的治疗就能恢复;但心灵的摧残,精神的折磨,可能,永远也不会好起来。

从这个故事中,于锦绣、陈琳等人,深刻的了解了两件事。

第一:这世上过的不幸的人有很多,但能坚持下来的少之又少。

第二:他们从未真正了解过某一个人,就像小师弟,如果,他不说,就以他平常老老实实的样子来讲,谁又能知道,私下里,居然,发生过这么多悲伤的往事和经历。

所以,咱们啊!

的确无知的很,咱真的从未了解过身边的人,他们真正的样子、真正的生活、经历、和背负着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