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垅村的夜晚并不宁静,始终处于一种隐隐地喧闹氛围里。犹如潮汐涌落的声响,忽而“唰唰”地破空奔涌而来,忽而无声无息地悄然隐退,悉数散进绵延不绝的山脉峰岭里。
到了后半夜,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停了,银河慢慢升起,破败的老屋上空是璀璨的星河,明晃晃的月光,一如四处流淌的清澈涧水,泛着清凉凉的温度,充盈在每一处所能达到的空间。
月光悄无声息地漫进山洼田脚,漫进村头院落,漫进窗棂门缝,肆无忌惮地映亮了屋子,使屋内明亮若昼。优柔的辉晕似乎散发出“咝咝”微响,与屋外如潮汐涌落般的声音呼应着,唱和着。
白天赶了十多里的山路,再加上一路舟车劳顿,李山已是疲惫不堪,可他却连一丝儿睡意也没有。他直挺挺地躺在用木棍和土坯临时搭建起的床上,听着屋外忽远忽近的声音。
屋内的墙壁在月光的映射下,显得灰蒙蒙的。许是屋子建的年头多了,四周的墙角裂出小拇指粗的裂痕。西边的隔墙有点歪斜,墙角的裂痕似乎还要宽些。西屋里隐隐传来那位老爷子的鼾声,夜里还时不时地在咳嗽几声。
躺在这样的环境里,特别是充斥着满鼻的潮湿气味儿,愈加感到陌生,让李山更加睡不着了。
西屋破烂的门“吱呀”地响了几下,有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路声。这声响,在山村静谧的夜晚显得异常刺耳。是西屋的老爷子起小夜了。随后,又有屋门的“吱呀”声,不久便传来他隐隐的鼾声。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辗转一晚的李山早早起了床,他揉着惺忪的眼睛来到了院外,发现山村清晨的空气格外清新。夜晚的一场雨,让清晨的古老乡村拥有了铿锵的样子。
远处的山脉若隐若现,清晨的乡村沐浴在祥和的晨光中。
这个村只有几十户人家,平时在家的只有二十来人,是一个宁静而寂寞的地方。村里全部都是传统的石屋,掩映在竹林之中。
每户人家都有一个独立的院子,院落错落无序,散落在山坳的底部。每一户的院落都是单门独户的,没有山外村庄里山搭山墙挨墙的整齐和平坦。高处的房屋可能就建在低处人家的屋顶上,低处院落里的人需仰头卡腰高腔,才能与上面的人家对话。而低处人家院落里的任何举动,都会处于高处人家无意偷窥的视野内。幸亏有茂密的竹子疯长在墙里院外,堪堪遮盖了点儿需要存放隐私的场所,像茅厕之类的地方。
村里留下的,主要是老人和小孩,如同篱笆上的菜花开得有些寂寞。
李山本想尽快把事情交待给妇人,自己便可以早早离去,可一大早,她便挑着担子到附近的镇上去卖山货去了,无奈之下只好等她回来了。
反正也没什么事,再加上昨晚上没有休息好,于是李山便又爬到床上继续睡他的回笼觉。
这一次李山才真正地睡踏实了,直到了中午时分,妇人的女儿来叫他吃午饭,这才将还在呼呼大睡的李山给叫了起来。
眼前的这个小女孩,约莫五六岁的样子,有一双机灵得会说话的大眼睛,李山马上联想起徐友建给他的那张照片,照片里的小女孩不正是她吗,此时见到了本人,觉得她比照片上显得要瘦一些。
徐友建的父亲一张病恹恹的脸,很少抛头露面。至于她家里还有哪些成员,李山也没过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