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止戈迈步走进去,这院子里的一花一木、一草一树都一如当年。风景依旧,人却已经不是当年的人了,他从未有此刻这般清醒的认识到什么叫“物是人非”。
院子清晨才被下人打扫过一遍,偶尔有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间或有鸟落下,啾啾两声便又飞走。他昨日只说让人来打扫,没有派下人过来,院子里很是冷清。之前用刑时朝歌晕过去,大夫把完脉后说朝歌身体损伤严重,受不得风吹,他以为朝歌会在屋子里,结果他把屋子走了一遍都没有找到人。
秦止戈突然感到一阵烦躁,眉头也皱了起来,他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往后院走去。
转过回廊,人果然在这里,秦止戈心中一痛。
当年他就极其喜欢坐在这处,尤其是到了秋天,那两棵银杏开始落叶,朝歌便天天往这里跑,恨不得晚上都睡在这儿。
那天他和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在副将家里喝酒,那小子新得了几个西域舞姬,特地叫出来显摆。
那些舞姬身上用了浓烈的香,熏得人头疼。他连舞都没怎么看就受不了跑了,结果衣服上还是沾染了味道,回到府中他明明换了衣服才来找朝歌,不想还是被朝歌给闻了出来。
朝歌当时脸上一丝介意的表情都没有,他还以为朝歌心里依然没有自己,还暗自生了好一阵闷气。没想到过了几天他问朝歌问什么总喜欢坐在回廊那边,朝歌回道:
“秋天时落日如血,浓丽稠艳,此处叶子金黄纷纷扬扬落下,天地间俱是一派重色,放眼望去只有我这一个清隽的白衣人间客,你的目光自然而然就会落在我身上。世人都喜欢貌美之人,看多了却又会失了兴致,我自认容貌并非无人能及,自认要想办法引得夫君的目光都在我身上呀。再说这银杏树是你亲自给我寻回来的,最好让你一看见这树便想起我的好,免得被外面的妖精迷了心魄。”
朝歌说这话时神情似笑非笑,明明就是吃醋了,还偏偏不承认,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险些骗过了他。秦止戈当时就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连吃醋时明嘲暗讽挖苦人的样子都这么可爱。
五年过去了,中间他也曾想起过这两棵银杏树,他每次都怀疑这树是不是要枯死了,却一次也没让人来看过,想着死就死了,死了正好。好像物死了,情也就能没了似的。
可惜的是,即使五年没有人精心照顾,这两棵树还是枝繁叶茂,顽强生长。
秦止戈走到朝歌身边,发现朝歌睡着了,身子歪靠着柱子,眉头轻蹙,脸色有些苍白,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