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140:White Whale 白鲸

“你不奇怪为何我也光着身子吗?眼镜是个书呆子,对幼齿无感,另外他暗恋着天竺菊,你想多了。其实咱们所有人的衣物都被拿去做成绳索,原打算靠它爬墙出去的。”

虽然这是小妞的一连串误判,但我却很享受听别人说眼镜的坏话,于是便将四眼过去种种不堪向她描述,情到深处不由相互拢肩窃笑。回溯以往,我忽然发现露西在莉莉丝里似乎是个异类,她不像其他娘们那般恣情欢娱,显得很是洁身自好,当被问起,小妞脸上泛起红晕,说自己这具身躯只为我保留,绝不容许任何人打她主意。

“那你刚才还哭着喊着要当我坚定的敌人,这样一来,岂不白白浪费了青春年华么?”

“那是气话,当然我也认真思考过。其实我也不知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我希望你尽早恢复原貌,但又不是情侣般的关系,你应该是建立功业的那种人,有主见的,不会为儿女私情停下脚步。我更想作为手下追随你,当然啦,假若你对我有意思,就最好了。”她咬着下嘴唇,玩弄着发丝叹道:“能与一个传奇人物为伍是很光荣的,但我有更崇高的目标,就是超越你,那样的话为敌才是最佳选择。如果斗败并致残了你,我就退出尘民,好好养你终老。”

番茄说着说着,不由得想上前猥亵,就在手指触到我脸庞一刻,四下里传来各种窃窃私语,其中夹杂着一个公鸭嗓门。她忙撑起身子,惊恐地四下张望,便远远见得药店老板正领着几个莉莉丝在水池周遭徘徊,其中就有满面阴郁的桃花,以及扛着大斧的艾莉森。

“空气中还留有妹妹的发香,醉蝶花一定活动在附近。”布雷德利让她们散开并各自忙碌,又说:“得赶紧找到她啊,众姐妹都加把劲。我不需要手电,你们全拿走吧。”

小妞吓得面如白纸,不由分说捂住我口鼻,将整个身子扑压上来。尽管腹部受伤,但想挣脱紧锢高声喊人我依旧能做到,只不过当真那样,我并没把握能说服盛怒的莉莉丝们。想着,我也感到惊惧起来,便任由番茄紧拽,像两条肥蛆般拱进了这个狗洞。

我与她一口气爬出去十多米,直到耳边各类低语彻底消失为止。再打量全身,已被各种枯藤剐蹭得道道血口,肚皮上沾着沥青般大片黑油,头发蓬乱气味恶臭,活像两个要饭花子。

“你是不是故意在那头抛下过什么?将她们招引了过来?姐姐,你想害死我么?”小妞疑心甚重,她盯着我双目,喃喃自语起来:“要不然怎么解释,她们就像获得定位那样?”

“我看你是急昏头了,以丫那点气力,若我拒绝同行,你能拖得动?我还没想好该如何向她们解释,尤其是当遇上木樨花这类疯子。所以才要先藏起来,想个法子才是。”

“原来是那样,你还是爱我的,这点我始终知道。”小妞说着说着,忽然双眼放光,她嚯得一下爬起身,咬牙切齿道:“如果不是你,那就一定是他,对,就是他!”

我还没搞清他所指的是谁,番茄已如脱弦之箭窜出,不久我便听得远处传来一阵稀里哗啦,还有某个家伙连声讨饶的哀号,便循着声而去。下到近处拧亮手电,便瞧见一个鼻青眼肿的眼镜被露西压在身下,小妞正忘情剥着他身上一件浅青色大褂。

“你这头母畜生总纠缠我不放干嘛,我就快死了!”眼镜眯眼避开眩目绿光,当辨清正在说话的人是我,喜极而泣又唾骂起来,道:“好啊,看来你是被这妖女招安了,现在打算将屠刀对准自家兄弟!那就来吧,我瞧着你就来气,不会向你求饶的。”

“你给我闭嘴!”当发现马洛大有撒泼打滚的架势,我开始慌了,一个带血耳光抽将上去,然后与露西连扛带抱将他移往更深的黑暗尽头,一直挪到远处破墟只剩绿豆大小为止,才大汗淋漓地将他掷下。小妞怕他窜起逃跑,又解下缠在大腿上的钢丝,将他双手反剪。当做完这些,她得意洋洋地披上战利品,在边上来回踱步。

趁着这个间隙,我简略地将情况描述给他知道,然后问他为何藏在封墙内,天竺菊现今在哪这些问题?不过眼镜吃了几顿打,已不敢再轻信任何人,他只管点头摇头,满脸鄙夷的不愿配合。番茄秉性欺软怕硬,在自己可轻易拿捏的范围里,会显得特别凶残。当瞧见马洛死不开口,立即换了张脸,又抡着胳臂上前施暴。

“我拒绝回答是因搞不清状况,爬进图书馆前你还一口一个非杀冰虫不可,而今却与她抱团取暖,在明知我被她极尽羞辱之下,这却要让我如何信你?”眼镜忙扑到我脚下闪避,叫道:“我发过誓,舍去性命也要保护霍利斯曼的安全,不会带你俩去见她!”

“行了,有这句话就够了!你呀,真是不点不亮的蜡烛,非得被人逼急才肯吐点干货。我由始至终只想搞清她是否活着。”我忙喝阻露西停手,这才慢条斯理地替他解绑,又将烂熟于胸的那套魅术施展出来,一边抚着眼镜的乱发,一边将之搂在怀中轻柔安抚,叹道:“你为什么非将我想得那么坏呢?你自己也说过,我这张脸若是口吻好些,会显得可爱许多。天竺菊是我结义兄弟,我比谁都心焦。好了,没事了,跟我说说,你在这里干嘛?褂子哪来的?”

“我只是出来将血汤倒掉,顺便再找个地方打些清水回去,我不懂医,放着满屋器材和抗生素,愣是不知该怎么办。”靠在女性柔软的胸前,眼镜似乎又回到吕库古阴宅的当初,他合眼享受片刻温存,双手慢慢环抱住我的后背,忽然失声痛哭起来:“起先她还能走几步,栽倒后就昏过去了,我怕再遭上这个妖女残害,才背她钻进了集体宿舍。”

“集体宿舍?你是说这里?既然这样,事不宜迟,你不想说也必须说了,先带咱们过去确认清楚,回头再想其他办法。”我扶着眼镜起身时,无意中带到他的双手,迅即被染得鲜血淋漓,松弛的柳眉再度蹙紧。随后跟他回到最初的厮打处,果见得地上甩了个尿壶,黝黑的血渍中浸着许多医用棉,地上淌着一滩滩喷溅状的油腻。

“你想干嘛?难道想爬洞出去找药店老板么?”我正待开口发问,番茄快步追上,一把扭住我胳臂,问:“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咱们还是别管大姐的闲事,快走快走。”

“你错了,要确保你安全无虞,就必须去见天竺菊。我和她既是世界之子驱使的刑徒,也是暗世界的重要资产,联合军团在追不到我俩下落前,断断不会撤兵离去。所以露西,你给我听好了,若想活命,你必须得到天竺菊的谅解和背书,所以最好祈祷她现在是清醒的。”

既然小命操在别人手里,小妞哪怕再不情愿,也只得撇撇嘴跟在身后。眼镜在前缓步带路,不时回头打量她。我刚想呵斥别再拖拖拉拉,黑猫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脚下,它这里嗅嗅,那里闻闻,然后径直朝着某个方向而去,很快我摸到一扇板门,推开后拧亮头灯,绿色光斑将眼前一切照得亮如白昼。

恰如眼镜所说,这里是个供人居住的场所,眼前的屋企是个食物储备仓库,各种罐头,蜂蜜炼乳以及奶制品被人整整齐齐码在贴墙的架子上,并分别贴有标签。而在这间库室底部,横着一架钢制停尸床,有个脏兮兮的女人,昏昏沉沉躺在榻上。露西所说的另一件黏糊糊大衣,正覆在她赤裸的身上,大半呢料毛绒已被黑血浸透,正顺着她胳臂不断滴落。

在美国有许多的末日信奉者,例如鸳鸯馆老男人便是其中之一。他们总觉得人类灭世灾难随时会到来,在很久前便开始营建地底堡垒和储备仓库。每年定期采购定期更换食物,并做出各种规划,以期能在地堡过上几年与世隔绝的生活,可谓是一丝不苟。既然这是前邪教成员的宿舍,那么他们深居简出的个性也符合避世情怀,所以这栋宅子,多半是他们的庇护所。只是不知因何缘故,八八年冬季宅子被弃用,所有人迁居去了外省。

我推了天竺菊几把,试图唤醒她,可紫发妞已陷入深度昏迷,身子冰得形同死人。我小心翼翼地揭开大衣,拧亮头灯察看伤口,被稻草男孩捅穿的部位泛着白沫,一些细小蛆虫正在体内滚涌,往外不断推挤出青青白白的膏脂,刀伤已变得模糊。我同样不懂医,但明白一个道理,纵然刮刀没能结果她,但照此下去,过度失血最终会要了她的命。

“我想,多半是鹡鸰的第七颗珠子救了她的命,正因它一经挖出便立即填入大姐体内,所以珠子本身并未意识到易主,它依旧忠实地执行着保护主人的使命。而当遭遇石盘麒麟的刀刺,金钱宝便沿袭它的老一套,迅速在周边充入大量空气,形成厚实结囊,自身开始抽丝散形打算逃跑,可惜宿主并不是苍露鹡鸰,它替人挡刀后也就枯萎了。”番茄失神地望着她,喃喃自语道:“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想,真正是什么情况,还得鹡鸰自己来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