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尚淡然的道:“子思齐,既然你一定要论及司法与人情,那我们今儿个就好好谈一谈!”
许尚表示……
如果子思齐找来的不是个齐商,或许他真的会十分被动。
可郑横偏偏就是个齐商。
众所周知。
齐商多与墨家有瓜葛,单就这一条,许尚便能把子思齐按得死死的。
于是。
随着许尚给予了下方眼神示意。
嬴政立即让左相李斯亲自去把那几个……前些日子,负责夜间巡逻值班的几名秦吏给找来……
另外。
在这多方等待的空余时间,肯定也是不能闲着的。
“齐商郑横!”
许尚直接质问道:“我且问你,你遇秦吏之时,跑了没有?”
齐商郑横:“我……我……”
许尚的压迫感十足。
惹得郑横一阵心虚。
话音未落。
子思齐见势有些不对,他赶忙插话道:“其母旧疾突发,根本来不及准备验、传诸事,路遇秦吏,害怕耽搁搭救母亲,遂心生回避之意,此亦为人之常情。”
“呵呵!好一个人之常情。”
许尚漠然道:“子思齐,在你眼中,维持宵禁秩序,就这么无关紧要嘛?若皇帝再度被行刺,你能担得起责任嘛?”
“你担不起……最终还不是得怪罪那些负责宵禁的秦吏?”
“你只看到了郑横一家,母死父瘫。”
“可负责宵禁的秦吏若是失职,就得被全队连坐。”
“若宵禁松弛,导致刺杀之事再起,甚至危及皇帝,届时可就不是哪一家、哪一姓需要申冤叫屈了!”
“而是天下大乱,九州浮沉!”
……
古代终究是古代。
涉及到始皇安危,秦吏怎敢有半点糊弄?
后世的丈夫可以为了妻子,先行冒险酒驾违章,即便不巧被抓住了……交警也必然会亲自驾车把病妻火速送到医院。
后续丈夫再拿着妻子的医疗证明去申报,就能取消酒驾惩罚。
然而。
大秦不一样。
具体的事例也不一样。
后世的治安非常之好。
眼下的大秦……
就连刺王杀驾都冒出来了。
秦吏怎么可能会轻易相信郑横的一面之词,任由后者前往医馆呢?
更何况郑横还没有验、传,又试图逃跑……
秦吏抓住郑横,理应下狱审问。
程序上并无问题。
“那这就是秦法的问题!”
子思齐认真的道:“皇帝的安危,自当加强护卫,而不是一味的通过宵禁之法,罔顾民情!”
“秦吏的职责连坐诸事,也是因为秦法惩罚过重,还有宵禁之法的过于严苛。”
“再者事发突然,为何就一定要核查验、传呢?就不能因情势放宽吗?”
……
子思齐非常天真的提出了因情势放宽。
他就是要以小见大。
只要许尚在宵禁之法上做出让步。
子思齐立马就可以顺势紧逼,迫使许尚在曲阜孔氏的定罪之事上,一让再让!
“子思齐,你所谓的因情势放宽,实乃人制,而非法制。”
许尚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子思齐的错误所在。
“什么叫因情势放宽?无非就是指望官吏的主观判断,究竟要不要高抬贵手。”
“可此口一开,必将导致宵禁之法迅速崩坏,同时滋生腐败。”
“也就是我放不放宽,全看你给的钱财够不够多。”
“此乃主观人制的最大坏处,没有一个清晰的标准,所有人都可以根据感觉办差,这怎么行呢?”
……
许尚严正的驳斥了所谓的人制。
或许眼下的秦法不够完美,总会有疏漏造成悲剧。
但……
因情势放宽的人制,就百分百不会造成悲剧嘛?
法律,从来就不是一个完美至极的万能良药。
而是我们人类不得已做出的秩序妥协。
我们没得选。
遂只能用不够完美的律法,以维持当前的时局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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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
子思齐一时有些语塞。
因为他发现许尚根本不按照他的预想做出回应。
要么玩拉扯,要么直击问题本质。
实在是难缠的紧。
很快。
几名秦吏到来,并与郑横当面对峙清楚了那夜所发生的事情。
【郑横深夜出行逃跑在先,狡辩自己身份在后。】
【好在我等都是摸爬滚打之辈,经过好一番套话,方才搞清楚郑横的齐商身份。】
【而墨家子弟多为齐商出身,再结合前面诸事,我等理应对其动刑审问。】
【至于导致郑横母死父瘫,我等表示同情,但我们也是职责所在,还望诸卿明断!】
几名秦吏果然争辩自己都是按律办事。
可把郑横气的眼珠子都红了。
鹖冠子也脱口大骂几个秦吏毫无人性可言。
子思齐还想再度发声……
许尚却转而道:“现在事情已经非常清楚了,秦吏所为,并无不妥,宵禁之法,也无需修正!”
子思齐愤慨:“那郑横的母亲就白死了?父亲也白瘫了?”
话音未落。
儒家众多贤人纷纷怒目而视。
鹖冠子的眼珠子更是恨不得喷出火来。
许尚轻叹:“很遗憾,但事实就是这样……我们可以表示哀悼,也可以给予些许补偿,却唯独不能因为此事而修正宵禁之法。”
“若再有类似郑横之事的突发情况,既来不及完善验、传,又害怕自己的身份与叛逆有瓜葛,但对于病母总不能放任不管。”
“唯有一法……那就是直接背着病母去找医者,这样遇到秦吏以后,无论你有没有验、传,又是何身份,都是能够说得清的。”
“纵然秦吏依旧要详查,也总得让你把病母送到医馆再说。”
“故,此次事件因墨家叛逆刺君而起,秦廷颁布宵禁之令并无问题,几名秦吏依律办差,也没有问题。”
“后续民众当以此为戒,夜出时,需要手持验、传,明示自己有何事,去何地,找何人……并且遇秦吏不可擅动,动者,杀之不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