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死寂,唯有风过林梢的沙沙声,以及那几名瘫软在地的天一教修士粗重而恐惧的喘息,如同败絮拉扯,提醒着众人方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幕并非幻觉。
吴邪保持着深深躬身的姿势,额头几乎触地,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滴落,在尘土中晕开小小的暗红。他不敢起身,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那道灰色的身影。三千年的偏执与恨意,在那绝对的实力和无法理解的境界面前,被碾磨得粉碎,只剩下无尽的惭愧、后怕,以及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
白辰终于将望向流云的目光收回,缓缓落在了躬身不起的吴邪身上。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灰色的眼眸深邃依旧,却仿佛穿透了三千年的时光,看尽了所有的因果纠葛。
良久,就在吴邪几乎要被那无声的压力和身上的伤痛压垮时,白辰那平淡的声音终于响起,打破了凝固的寂静:
“起来吧。”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吴邪身体一颤,艰难地、带着几分踉跄地直起身子,却依旧不敢与白辰对视,目光低垂,落在自己染血的衣袍上。
白辰看着他这副狼狈、悔恨又带着敬畏的模样,微微摇了摇头,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却仿佛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淡漠:
“吴邪,你眼中只见他人之光,可曾看清自己脚下的影?”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旁依靠着石头、神色复杂望着吴邪的上官浅浅,继续道,声音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
“我若有意,三千年前,你连站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这话语平静如水,却像一把最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剖开了吴邪心中最后一点残存的不甘与侥幸。是啊,若白辰当年对浅浅有半分心思,以他的实力和风采,自己凭什么与之相争?自己这三千年来的嫉妒与愤恨,不过是建立在沙土之上的可笑城堡,自以为是与巨人比肩,实则连仰望其背影的资格都未曾真正拥有。
吴邪嘴唇翕动,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咙干涩,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将头颅垂得更低。
白辰的目光又转向了上官浅浅,那眼神依旧平静,没有任何责备,也没有任何怜惜,就像在看一个犯了错、但已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你执着于得不到的,却忽略了拥有的。”
上官浅浅娇躯微颤,美眸中瞬间水汽弥漫。这句话,比任何斥责都更让她无地自容。是啊,她执着于那轮永远无法触及的冰冷明月,却忽略了身边那团一直默默燃烧、温暖着她的火焰。千年夫妻,真挚情意,却被她的执念和吴邪的猜忌,磋磨得千疮百孔。
她看着身旁重伤狼狈、满脸悔恨的吴邪,又想起女儿吴雪儿,心中那因白辰出现而泛起的最后一丝涟漪,也彻底平复了下去。她缓缓闭上眼睛,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是释然,也是彻底的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