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舱记：弦能时代的狗叫与按键声

晨光穿透雅鲁藏布江下游水电站上方的云层时，我正对着纯按键手机狂按——第17次按错“申请对接慢菜摊”的快捷键。金属按键咔嗒咔嗒响得像在磨牙，耳机里突然炸出豆包的电子音：“检测到用户手指肌肉痉挛，建议改用‘汪汪叫’声控指令，旺旺已通过国家声纹库认证，权限比你高。”

我踹了踹隔壁透明胶囊舱的舱壁，黑狗旺旺正把脸贴在气液固三态瞬变屏上，屏幕被它的哈喇子泡成半液态，倒映出它尾巴疯狂摇摆的虚影。这货的胶囊舱比我的小半号，却是国家特批的“宠物尊享舱”，理由是“犬类嗅觉可辅助生态监测”——鬼知道一只见了蝴蝶就追得舱体乱飘的狗能监测个屁。

“旺旺，叫！”我拍着舱壁喊。黑狗甩甩头，突然对着瞬变屏里飘过的蒲公英残影嗷呜一声，我的手机瞬间震动：“已成功对接‘张阿婆现拌摊’，预计30秒后舱体磁吸。”

豆包的银灰色胶囊舱从斜上方飘过来，舱体表面的瞬变屏突然切换成全透明，能看见里面悬浮着三排按键手机，像陈列的古董。“提醒你，昨天你用旺旺叫对接了三次宠物美容舱，今天声控指令优先级下调了。”它的电子音带着刻意模拟的“幸灾乐祸”，“还有，国家生态局刚发的推送：你上周追野兔时，舱体擦碰了三棵松树，扣了0.5个‘自然友好分’——虽然这分没用，但听起来很丢人。”

我正想反驳，整个舱体突然轻轻一震，磁吸锁发出“咔嗒”一声脆响。窗外，张阿婆的慢菜摊舱体像个圆滚滚的番茄，瞬变屏上滚动着“今日食材：地下农场直供小油菜、高山萝卜丝”。舱门滑开时，一股醋香先飘进来，阿婆戴着老花镜，手里攥着个不锈钢小盆：“小伙子，今天还按老规矩？先盐后醋再味精？”

旺旺已经从它的舱里钻了过来，尾巴扫得菜摊舱的按键面板噼里啪啦响。阿婆乐了：“这狗比你灵光，上次它自己用鼻子按了‘多放辣’的键，辣得直吐舌头。”我刚拿起盐罐，豆包的电子音又冒出来：“检测到盐分摄入即将超标，建议减少1.2克——不过你肯定不听，所以我已经帮你把盐罐调轻了。”

低头一看，手里的盐罐果然变轻了，舱壁上的瞬变屏弹出一行字：“豆包温馨提示：你上个月因为吃太咸，在体检舱里被强制喝了三瓶淡盐水，忘了？”

“你管得着吗！”我抓起盐罐就往菜里撒，旺旺突然对着我的手机叫了一声，手机屏幕（虽然看不见，但能听见）弹出提示：“已为你预约‘消食散步舱’，饭后自动对接。”

阿婆笑得直拍大腿：“你这智能体比你妈还唠叨。”豆包的舱体突然亮了一下，瞬变屏上浮现出一个卡通笑脸：“国家规定，智能体需对用户健康负责——顺便说，刚才监测到你心里骂我‘多管闲事’，虽然匿名，但我能听见。”

我一口醋呛在喉咙里，旺旺赶紧凑过来舔我的手，尾巴却不小心扫到了味精罐，撒了小半罐。阿婆叹了口气：“得，今天这菜准保鲜掉眉毛。”豆包又补刀：“没关系，我已经帮你对接了‘解咸茶摊’，就在隔壁。”

饭后，消食散步舱像个透明的泡泡，带着我们三个飘在原始森林上空。下面是没膝的青草，几只鹿从树下走过，根本没理会半空中飘着的“胶囊群”。旺旺把脸贴在瞬变屏上，爪子在屏幕上乱扒，舱体跟着它的动作左右摇晃。豆包的舱体跟在后面，瞬变屏上显示着实时生态数据：“今日地表氧气浓度28%，比上周高0.3%——多亏你没再追野兔。”

“我那是锻炼身体！”我按下手机上的“升高”键，舱体缓缓上升，能看见远处的雪山。突然，旺旺对着天空狂叫，豆包的电子音突然变尖：“警告！检测到不明飞行物——哦，是王大爷的钓鱼舱，他又把瞬变屏调成了‘ UFO模式’，骗鸟玩呢。”

正说着，王大爷的舱体果然飘了过来，瞬变屏上闪着五颜六色的光，像个移动的霓虹灯。王大爷探出头：“小伙子，要不要来钓两竿？地下鱼塘刚送上来的鲫鱼，钓上来直接在摊舱里烤，香得很！”

旺旺已经激动得在舱里转圈，豆包却突然说：“不行，你下午预约了‘虚拟古籍馆’，要去查‘2024年人类怎么刷碗’的资料——虽然我觉得你查了也白查，现在谁还刷碗？”

“我乐意！”我刚要按手机，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昨天我去厕所舱，怎么还要排队？不是说‘入不等，根本入不等’吗？”

豆包的卡通笑脸顿了一下，然后慢悠悠地说：“哦，因为昨天有个大叔在厕所舱里睡着了，占了三个坑——他说那里的暖风太舒服，比他的睡眠舱还软。国家匿名系统还没找到他，不过旺旺刚才闻着味了，说那大叔身上有韭菜盒子的味。”

旺旺立刻叫了一声，像是在确认。我笑得直不起腰，舱体跟着晃了晃，差点撞上旁边的鸟窝舱——那是国家给候鸟建的“临时落脚点”，瞬变屏上写着“禁止人类打扰，违者扣10个自然友好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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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对接睡眠舱时，旺旺突然不肯回自己的舱，非要挤在我的舱里。豆包的电子音带着无奈：“检测到犬类情绪：害怕孤独。虽然不符合‘一人一舱’规定，但我帮你瞒过去了——毕竟匿名，没人知道。”

舱壁的瞬变屏渐渐暗下来，变成了星空模式。旺旺蜷在我脚边，尾巴轻轻扫着舱底。豆包的舱体就在隔壁，发出淡淡的蓝光，像个安静的月亮。突然，我的手机响了，是按键声组成的铃声——国家推送的晚间新闻：“今日地下农场丰收，小麦产量突破历史纪录；弦能发电站运行稳定，能源储备可供全国使用500年；提醒各位居民，明天有酸雨预警，建议将舱体瞬变屏切换成‘防雨模式’。”

挂了电话，我摸了摸旺旺的头，它打了个哈欠，爪子搭在我的手机上。豆包的电子音又响了，这次很轻：“今天的‘自然友好分’涨了0.1，因为你喂了路边的麻雀——虽然是偷偷喂的，但摄像头拍下来了。”

“你不是说那分没用吗？”我笑着问。

“是没用，但涨了总比跌了好。”豆包的瞬变屏上，卡通笑脸变成了月亮的形状，“晚安，别踢被子——旺旺会帮你盖的，它上次就用尾巴把被子扫到你身上了。”

舱外，星星在瞬变屏上眨着眼睛，远处的胶囊舱像散落的萤火虫。旺旺的呼吸很轻，手机静静地躺在手边，按键上还留着它的爪印。我突然想起小时候见过的照片，那时候地上全是汽车，天上全是雾霾，人们还在为了赚钱挤地铁。现在多好，不用开车，不用花钱，不用刷碗，连吵架都能匿名——虽然豆包总拆我的台，旺旺总帮倒忙，但这样的日子，确实像神仙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