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昭轻咳一声,继续道:“至于最后两句……”
“关键是最后一句。”岑七公子打断道:“师法前贤念狄青,这句诗有寓意啊,就不知道黄芷汀这笨丫头看出来没有。”
岑昭愣了一愣:“这个……恕属下愚钝,也没看出什么寓意来。”
岑七公子冷然一笑,道:“狄青是何人,与广西有何关系,你总应该知道吧?”
狄青是何人,广西土司之家谁都知道,岑昭自然点了点头,道:“我广西土官多受封于北宋,如今广西各大土司,其祖先大多都是跟随狄青征侬智高而来的汉人,如岑、黄、赵、冯、许、王、杨、梁、李、张、闭等十一姓土司,更是可以明确查到家族谱系。”
岑七公子冷然点头,问道:“那么,高巡按在这诗中说他要师法前贤——也就是师法狄青,你以为是什么意思?”
岑昭想了想,忽然面色一变,惊道:“他难道要征伐广西,重新分封土司?”
岑七公子拿着那把描金乌骨扇,踱步转了几圈,沉声道:“现在还不好肯定,但是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毕竟此事事关我岑家生死存亡,绝不能等闲视之!”
岑昭点了点头,认可了岑七公子的判断,但想了想,又有些疑惑,道:“可是,他虽然是巡按,恐怕也没有这么大的权力吧?广西土司纵然派系众多,各族各家也未必齐心,但他若是想靠大军征伐,然后重新分封,难保不会逼得众土司联手,到时候说不定整个广西局面都要糜烂……朝廷真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咱们现在可没有哪家土司有造反的意图,朝廷为何要这么做?”
岑七公子点头道:“你的分析很有道理,这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高务实这个人,咱们了解不多,但是从他的身份和经历上来看,此人在过去十年里可是顺利之极,有首辅伯父,有首辅恩师,说不定很快还会有个首辅舅舅。这还不算,他还是皇帝的同窗,更是大明朝廷唯一承认的一位六首状元……
而皇帝对他的恩宠也是显而易见的,那句‘二百年来真魁首,朕为文曲落书丹’,连我这广西土司都听说过了。另外,他此前虽然莫名其妙的被贬官三级,但却以新科进士身份出任了一省巡按,这种破天荒的事都能发生,谁敢保证他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到底有多重?没准其他官员递进宫里上百份万言疏,还不如他轻飘飘的一句话来得有用呢!”
岑七公子这么一说,岑昭也紧张起来,道:“那咱们要不要想办法先除掉他?”
“这个……”岑七公子有些犹豫,他既然知道高务实的背景,当然也知道对这样一个人动手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
这样的后果,岑氏能不能承担得起?那恐怕只能看朝廷能知道多少内幕,要是朝廷能确定是岑家动的手,皇帝一旦震怒,岑家可就在劫难逃了。
太危险了啊。岑七公子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才慎重地道:“可以先做些准备,但是千万记得不能随意动手,且待我想办法了解一下他的真实想法再说不迟。切记切记,在我没有亲自下令之前,不能让任何人有半分察觉。”
“是,七老爷放心,属下知道利害!”岑昭用力点了点头道。
岑七公子再次看了看那首诗,又道:“他既然命令官军收兵,那么也就是说,在他回到柳州之前,都处于没有防卫的状态。在这段时间里,如果他出事,第一个倒霉的必然是黄家,只是……第一,咱们能不动手最好不要动手;第二,如果要动手,就要确保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到时候自有黄家顶在前头,帮咱们扛下这档子祸事。”
岑昭点头道:“属下这就安排最可靠的人手前往思明府待命。”
岑七公子“嗯”了一声,长出一口浊气,轻声道:“看来,我也要走一趟思明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