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晋军这边一批辅兵出现在交战场地,寻找活着的敌我将士,再收拾遗留在战场上的战车、兵器等等。
晋军的辅兵前去没有多久,楚国那边一样有人抵达交战遗址,两边的人没有爆发冲突,后面还分别转交找到的对方伤员。
等楚国使者离开,晋君寿曼召唤了一个叫苗贲皇的人。
这个苗贲皇是楚国斗氏的后裔,他的父亲斗椒担任过楚国的令尹。
令尹就是楚国的执政。
而斗氏是因为叛乱失败,家族子弟分别逃亡,很多族人逃到了晋国。
说起来很奇怪,晋国或是楚国政治斗争失败的人,他们总是会往对方的国家寻求庇护,一般请求会得到允许。
“刚才奋力冲杀的是谁?看旌旗,像是潘氏。”苗贲皇还以为要问什么,原来是询问刚才表现突出的那一支楚军。
其实,晋国君臣都会刻意研究楚国那些很能打的家族,辨认旌旗属于必修课之一。
晋君寿曼召唤苗贲皇过来,肯定不是只为了问那么一件事情。
“你愿意抵近了看看,辨认楚国都有哪些家族北上吗?”晋君寿曼问道。
逃亡到晋国或是楚国的人,他们原先是晋国或楚国的贵族,晋君或楚君一定会划出一块地盘赐予,并且承认对方的爵位在本国有效。
给予那样的待遇,互相维持体面之外,目的之一就是让逃亡的贵族透露出更多的情报。
苗贲皇怎么拒绝?只能答应下来。
晋君寿曼等苗贲皇出去,看向栾书,说道:“中军将委托的事情,寡人已经照办了。”
这话说得,像极了晋君寿曼受到栾书胁迫似得。
栾书皱起了眉头,说道:“君上,臣等精诚协力为君上效力。君上不为了国家,也要为自己,何必这般呢?”
“寡人看气氛严肃,缓和缓和而已。”晋君寿曼说完还“哈哈哈”大笑起来。
没有人跟着晋君寿曼一起发笑,要么就是面无表情看着,不然就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晋君寿曼看到这样的场面,闷声说道:“寡人连开玩笑都不行了?”
没有人觉得晋君寿曼是在开玩笑。
换作以前,有人会趁机给栾书一些难堪。
可是,他们现在面临的局势无比险峻,之前已经聚会发出誓约,无论有什么矛盾,作战的时候都会暂时放下,要团结一致来打赢这一战。
约誓的参与者当然没有晋君寿曼,他却是知道有那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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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道有誓约,晋君寿曼再这么搞,不管是不是试探一众人会不会守约,简直就是在将自己推往众人的对立面。
郤锜和中行偃走进大帐的时候,马上发现气氛的不对劲。
“要杀谁?”郤锜没坐下就问。
中行偃有些懵逼,下意识问道:“什么杀谁?”
郤锜坐下,说道:“没有看到气氛不对吗?一定是有人做了违背誓约的事情,不杀……”
“咳咳咳!!!”郤犨没有得肺痨,故意咳嗽得很大声来阻止郤锜继续说下去。
做事莽撞归于莽撞,不代表郤锜会是一个傻子,一瞬间看向了晋君寿曼。
如果说有人还会在这个当口搞事情,连郤锜都知道一定是历来不怎么懂得分轻重的那位国君了。
郤犨笑呵呵地问道:“打得怎么样?”
“你觉得怎么样?”郤锜刚才看到楼氏父子在战场边沿。
楼令说了一些看法,大体上当然是称赞上军的战斗力,分出一些分量来述说潘党所部对战局的贡献。
“确实。没有潘党率军杀到,楚军的损失会更大。”中行偃给予肯定。
刚刚,其实有不少晋国高层关注战局发展。
他们很在意楚军的成色,心里必然是希望楚军的兵员素质更差一些。
一阵看下来,仓促迎战的楚军虽然非常慌乱,但是战斗意志却表现得比较顽强。
“损失肯定是楚军比较多。一阵交战打下来,要是北上的楚军都有那样的韧性,我们会打得很苦。”郤锜就实发表看法。
双方的高层在做同样的事情,也就是讨论刚才交战的得失。
因为两军都是刚抵达不久的关系,大军总不能风餐露宿,各自的辅兵到附近砍伐树木,接下来就是搭起营寨了。
野外碰上的晋人和楚人,他们没有使用武力较量,分别用自己的语言嘲讽对方却是免不了。只是语言不通,基本上就是鸡同鸭讲,再用本国侮辱的手势来互相针对。
两边的军队规模都很庞大,一时半会肯定无法将营寨搭设完毕,中间还有贵族会脱离,到两军中间或附近逛游,不认识碰上了不做其余举动,遇到熟人干脆就聊一聊。
类似的事情也就发生在春秋时代,其余时代不会有那么多贵族在开战后瞎逛游。
因为军队规模庞大的关系,周边的树木倒了血霉,一棵又一棵树被砍伐,成片的地方只留下光秃秃的树桩。
两边伐木不止是用来搭设营寨,天晓得交战会进行多久,必要的木柴总是要进行储备。
结果是什么?晋国高层激怒楚国高层的计划没有成功,两边都得到了进行休整的时间。
在那几天的时间之内,甚至有晋国和楚国贵族互相邀请,即将展开交战的两边贵族明晃晃到对方营寨参加宴会。
“我家主人得知令大夫也出征,特地来邀请前往饮宴,不知道令大夫可愿意赏脸。”潘卜代表潘党而来。
尽管楼令已经习惯当前年代的作风,多少还是觉得荒谬。
去,还是不去?
去了的话,代表楼令愿意交潘党这个朋友,风险会有一些,只是不大。
不去的话,对楼令的风评会有打击。
楼令笑着说道:“想来党大夫已经备下好酒,令哪有不到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