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过后,罪犯被当众行刑,斩首示众。但他的死不过是开始。教皇认罪使得盖亚教会的声名跌至谷底,内部教众四散、党派林立,人们彼此仇视,称对方为异端。混乱持续不断,千奇百怪的风闻越传越远,无数宗教场所被指控、搜查,不少国家更是因此改变了信仰。
就在盖亚教会分崩离析的边缘,寂静学派终于派来了救世主。修士们在“神学家”的带领下拨乱反正,基本平息了内部争端。
……而在这期间,最先揭露教会黑幕的高塔信使都未曾现身。
这教布雷纳宁不禁担心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是无用功。据说高塔信使尤利尔是个虔诚的盖亚信徒,连神秘职业也是盖亚的神职,对学派巫师和教会的保守派素无好感。可在盖亚教会被寂静学派的巫师重新掌控时,他竟都没出面阻止……区区一份陈年委托,难道会比盖亚教会更有价值么?伯宁没有半点把握。
“如果我完成了委托,但目标没回复怎么办?”他忍不住问。
“账单转交给高塔外交部喽。总会有人付钱的。”
“你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回事!”
“依我看,寂静学派是在做和你一样的事。”
我毫不意外你会想到这点。“甘德利亚斯教皇被判死刑,他也没出现。”
“这或许是因为,他也希望罪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尽管此事于教会整体是极大的打击。”
“难道那些……事情是真的?”布雷纳宁皱眉,“教皇是保守派修士的幕后指使者?可‘纹身’吉祖克才是罪魁祸首啊,大家都知道。”
“吉祖克先是法则巫师,再是苦修士。而甘德利亚斯先是保守派修士,再是教皇。他们矛盾又相似,都为了自身利益行动,没有真正正确的选项。换做是你,你会怎么选?”
布雷纳宁自有答案:“谁也不选。这两人都不是合格的盖亚代言人。”
“恐怕他和你想得一样。”佣兵翻了个身,下意识将武器带到另一侧。然而连鞘皮带长度有限,他只好爬起来重新调整。“大家都知道,最后吉祖克死了,甘德利亚斯发誓整肃教会,将保守派和巫师派统统打散重组。”
布雷纳宁明白了。“他夺走了寂静学派控制教会的工具,化为己用。”所以高塔信使失踪后,寂静学派公布了甘德利亚斯的罪行,将失控的工具销毁。
随后,“神学家”登上教会的舞台,将尤利尔和甘德利亚斯的影响彻底拔除。十字骑士重新成为巫师的爪牙,一切回到了原点。寂静学派才是最后的赢家。
换做是我,倘若此刻有人破坏瓦希茅斯光复军团的努力,我是决计不会放任的。“倘若他因此出面,就暴露在寂静学派的视野中。”伯宁发觉。
“就是这样。”
“你的意思是他畏惧学派的追杀?”布雷纳宁不喜欢这话。无论如何,高塔信使是难得不追杀无名者结社的盖亚教徒,他来领导盖亚教会,总好过秩序阵营的其他人。“他获得了圣经的认可。”
“那只是一件物品,伯宁。誓言和信仰才是约束。正如在这个神秘领域,决定你身份的不是血脉,而是火种。”
布雷纳宁无法否认这话。也许这个人已经死了。他心想。所以根本是有心无力。说到底,此人的死活与我又有什么关系?真正重要的是圣经,是光复军团,我的故国……可如果尤利尔死了,圣经又会落在谁手上呢?
他满怀忧虑,不知何时入睡。等被耳边的响动惊醒,布雷纳宁发现同伴已经全副武装。指针握在神像手中,二者一同散发着莹莹微光。“怎么?”
“有人来了。”
见鬼,你怎么没叫醒我?布雷纳宁恼火地想。“谁?”他赶忙爬起身。
“一边儿的。”来人已越过断墙,站在摇摇欲坠的楼梯上。辛拔出剑,他只好在停在原地。“自己人!别动手。”
只有一个人。布雷纳宁略微放下心。他做好了准备,一旦出现意外,就将这家伙逮住。“你是谁?”
小主,
“纳里斯。我是光复军团的人,是个探子。”来人叫道,“我有重要情报禀告,殿下。”
他的面孔暴露在微光下,布雷纳宁已信了三分。瓦希茅斯人的面部结构更舒展,骨骼有着区别于伊士曼人的特征,自己人一眼就能辨别。“你怎么证明?”
“军团中有您的同胞,殿下。我们发现您最近似乎在城内活动。今晚宫廷骑士忽然开始搜捕袭击诺曼的刺客,我们认为必须要将消息传递给你。我有他的信物。”
布雷纳宁接过证明。上面有神秘烙印和部分隐者仪式的痕迹,这是真的。况且近来他的确多次放开束缚,尤其是在黑旗港……有魔药遮掩,他自问不会露馅,但光复军团的人会熟悉首领的痕迹,难怪他们会找来。
“你的手下?你认得他么?”辛低声询问。
“没错。我没见过纳里斯,不过他应该……”
“这家伙是个骗子。”还不待布雷纳宁说完,佣兵断然道。他扭过头:“你不是无名者,为什么来的不是他的同胞?这样无需信物了。”
纳里斯迟疑地开口:“此人是您的同胞么,殿下?”
“不。”布雷纳宁正思考该相信哪一方。“他是我雇来的冒险者。你已经通知到我了,纳里斯,请尽快向你的上司报告吧。”
“请您与我同行,殿下。”纳里斯恳求,“这里实在危险,大家希望您能处于军团的保护之下。”
“你要带他返回城内?”佣兵指出。
“我们有万全措施。”
“若你真是结社成员,就能认出这里的神秘痕迹。”辛开口,“它胜过任何保护措施。”
“这佣兵不是结社成员,殿下。”纳里斯焦急地指出,“他不是您的同胞,也不了解情况。时间太紧,请允许我们过后再为他解释。”
话虽如此……布雷纳宁想起香豆镇的遭遇。他确实认得“破土者”,结果对方却背叛了军团,投向戴蒙和他的“霜露之家”。陌生人纳里斯声称是军团成员,伯宁也的确不可能认得每个军官,然而佣兵的判断少有错误。虽然他并不知晓辛是如何作出判断的。
最关键的是,他不愿在这关头返回铁爪城去。
“告诉你的上司,纳里斯。”炼金术士决定,“现在我们很安全。城内或许仍有猎手巡逻,不能轻举妄动。”
“可是……”
“我的眼睛看得到哪里安全。”布雷纳宁是炼金术士,知晓神术基盘与指针之间的联系。他不知道当地的结社同胞是怎么搞到这玩意儿的,但效果毋庸置疑。此刻已是黎明时分,只是伊士曼地处南方,才没有太阳升起。“好了,你给我快些行动!别拖拖拉拉。”
纳里斯没有动作。
……原因不言自明。“你正在想上哪儿去找个上司来,对不对?”辛轻声说。
纳里斯冷冷地盯着他:“你太碍事了,佣兵。”
叛徒。布雷纳宁震惊地想。这是瓦希茅斯人啊!他怎么会叛国?难道他是投靠布列斯帝国的“瓦希茅斯领”人?“该死,你哪儿来的证明?”
但自称纳里斯的瓦希茅斯人来不及回应。一眨眼工夫,佣兵已接近到足以使武器造成杀伤的范围,他迅速后退,抽出利刃格挡。
……辛一剑砍在纳里斯的武器上,迫使他后退,另一只手顺势在雕塑身前掠过。人们顿时眼前一黑。
下一刻,布雷纳宁恢复视野,便看到那根指针已插在了纳里斯的喉咙上。战斗结束了。这时候,他的拇指方才顶开盖子……他只好再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