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案子也不是人越多越好,分担罪责的人多了,可案子也大了。
李学武从桌上捡了支烟扔了过去,随后又扔了火机,指了干饭的黄干道:“一监所监狱长,黄干同志”。
“余大儒,保密部京城三处一科的”。
给两边做了介绍,都算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并没有什么客气寒暄的。
余大儒是听完李学武的介绍,跟黄干握了握手,这才点的香烟。
“你们这工作提前量打的也太狠了!”
他抽了一口烟,笑着说道:“我们这才刚刚上人,你这就准备交接工作了?”
“为人民服务嘛”
黄干不用多问,一看余大儒跟李学武的熟识程度就知道他是啥样的人了。
说跟李学武学不着啥好的,不算是诋毁他,大家臭味相投,说话都是一个屌样,扯犊子最能哏。
“社会在发展,人民在进步,我们监所也要赶上时代的浪潮嘛”。
他吃了最后一口饭,喝了口汤,站起身一边收拾着,一边说道:“有头脑聪明的记得下手轻点,我那儿还缺几个焊接收音机的”。
“呵~还真是来挑人的啊!”
余大儒轻笑出声,调侃道:“立人牌收音机就是你们监所搞出来的吧,我们同事有买的,质量真不咋地”。
“这怨不着我”
黄干丝毫没有接受批评的意思,走到李学武面前自己点了根烟,收拾了他的饭盒,道:“要找质量问题记得找他,他大哥是我们所的总技术工程师”。
“你还是人嘛!”
李学武瞅了黄干一眼,道:“回头我跟我哥说另谋高就吧,那地方不能待了!”
说完还给余大儒指了指黄干,道:“我们只负责销售和服务,售后问题直接去一监所上门找就行”。
“嗯,你们俩都不是啥好人!”
余大儒弹了弹烟灰,笑着说道:“瞅瞅你们这安排,啊,谁特么敢到一监所找售后去!”
“那就不怪我们了~”
黄干笑着捧了饭盒和搪瓷缸子,给两人笑着点点头,说道:“得了,你们忙吧,不打扰你们办案了,吃饱喝得早点回家睡觉去喽~”
“嘿!他可真招人恨啊!”
余大儒指了指出门去的黄干,给李学武问道:“你怎么交的都是这种人啊?”
“你不也是一个德行?!”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吐出烟雾问道:“你不是主持外勤嘛,咋回来了?”
“差不多了,基本上都到这了”
余大儒使劲抽了一口,缓缓吐了烟雾,道:“你当我一个人去抓啊,摘桃子的时候,恨不得都围上来了”。
“多心了吧”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道:“一监所可没有这个能力帮你们抓人”。
“没说他”
余大儒吹了吹裤子上的烟灰,抬手示意了门外,道:“关键人物就在后面,马上到案”。
“就是处理尸体和邮寄信件那货!”
屋里的灯光有些刺眼,他坐在桌子上正好头顶着灯泡,脸色隐藏在阴处,忽明忽暗。
“我现在的主要精力都在赖山川身上,这老小子危险系数忒大,郑局不让轻举妄动”。
余大儒显然是有些着急了,所以才从现场回来的,要找郑富华协调。
“现在人太多,郑局担心伤及群众,也怕对方狗急跳墙”。
“哦,对了”
他又点了点李学武面前的桌面,道:“他儿子是案子的主要嫌疑人,我们还在找人”。
李学武没说话,只是听着他说,眯着眼睛想事情。
余大儒说完也不说话了,坐在桌子上同样想着心事。
最煎熬的时间莫过于明明知道结果,却无法揭晓最后的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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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六日,星期五,晚上七点钟。
李学武一天都没休息,只在刚刚余大儒来的那会拄着桌子眯了一会儿。
余大儒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还是纪监的办案人员来这边准备审讯了,这才清醒了过来。
“饿的时候还能顶得住,吃饱了饭倒是困迷糊了”
李学武站起身直了直懒腰,给走进来的向允年问道:“你忙完了?”
“做梦吧,这才刚开始”
向允年叉着腰站在一旁,看着门口方向说道:“柴永树到案了”。
“别瞎瞅,往里走”
门口传来一声轻喝,一个干巴瘦的男人被推了进来,手上还戴着铐子。
这人李学武眼熟,见面不多,但印象深刻,三千年难遇的形象。
柴永树进屋后有些不适应头顶的高瓦数灯泡,以及周围的黑暗。
待适应了,看清楚站在审讯桌后面的李学武,这才惊讶道:“李副主任?”
“嗯,还真是你”
李学武点点头,打量了他一眼,问道:“跟哪儿蹲着了?”
“没跟哪儿,吃锅子来着”
柴永树倒是很光棍儿,知道自己犯了啥事儿,可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
刑事组的干事给他摘了一边铐子,推着他坐在了审讯椅上,又给铐了起来。
小主,
“既然都是熟人了,也就别抻着了”
李学武捡起桌上的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支,踢了椅子坐下后说道:“你早交代,我早下班”。
“呵~”
柴永树斜楞着身子打量着坐在那里的李学武,以及站在一边的向允年,道:“你要说是熟人,把我放了行不行啊?”
“老实点”
刑事组的干事可没有纪监那么规矩,虽然不如保密部的狠,可见柴永树不配合,从后面就给了一杵子。
柴永树那干巴身体哪里守得住他们的打,这一下直接让他倒抽着冷气缩在了椅子上。
“少装相啊,到这儿了还撒谎撂屁儿的,当你家炕头呢!”
刑事干事手黑的很,但也有分寸,他着急案子,可知道不能把人弄死了。
李学武淡淡地瞅着柴永树表演,很有耐心地等着他说话。
见他如此,柴永树也知道落李学武手里没好果子吃,丫的手黑心狠在东城出了名的,他可不敢以身试法,也就不玩撒泼打滚的招数了。
虽然没吃过轧钢厂保卫处的羁押饭,可也知道李学武的威名。
外面的普通老百姓不捋呼,就算看报纸知道东城有这么一狠人,可又能记住几天。
除非是道上混的,或者系统内部的,可也不是见天儿的提不是。
但只要是轧钢厂的人,甚至是轧钢厂职工家属,就没一个不知道李学武的。
轧钢厂乱不乱,李学武说了算。
从李学武来厂里上班那天起,他送多少人去西郊挨枪子,他们可都帮忙记着呢。
忘是绝对不敢忘的,因为这杀神时不时的还要更新他们内心的记录呢。
最近一段时间厂里忙,他有兼着经济和贸易的工作,大家伙儿还说呢,保卫处之虎是不是吃素了。
你瞅瞅,这得多不禁念叨,让他赶上了。
当然了,柴永树心里有底儿,就算赖家父子出了事,他也罪不至死。
你别看他是个癞子,可懂法,知道什么叫主谋,什么叫从犯,什么叫坦白从宽。
其实都不用刑事干事给的那一下,从吃着火锅唱着歌,警查进门叫他名字的那一刻起,他就准备进来就撂的。
地痞也有保命的小聪明,他才不会给赖家背锅呢。
“李副主任,别动粗,要送头功,我也是得给您送”
柴永树一副义气千秋的模样,道:“虽然您也姓李,但您这主任不一样,您是好人!”
他比划了个大拇指给李学武,道:“您跟李怀德不一样,他就是个人面兽心的老混蛋,霸占我媳妇儿不说,还特么养……”
咚~咚~
李学武用铅笔敲了敲桌子,微微侧脸眯着眼,提醒道:“跑题了,有的说,没有的别胡咧咧”。
看懂了李学武的眼神,柴永树认命地点了点头,道:“您是好人,我念您的好,我说”。
“赖一德嘛,赖处长的公子”
柴永树拧了拧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着李学武问道:“这些个杜小燕都说了吧?”
“你说你的”
李学武没理会他的话,抽着烟,眯着眼,示意他继续讲。
“得嘞,我说我的”
柴永树点点头,说道:“我是打六月份经朋友介绍认识的赖一德,我们都叫他赖少”。
“赖少这人年岁不大,出手阔绰,对我们是瞧不上的,但也舍得花钱”。
“平时我就是个小跟班,给处理处理零三马碎的,赚个辛苦钱”。
“说具体点,处理什么东西?”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据说赖一德有自己的买卖?”
“呵~屁~无本的买卖~”
柴永树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就是从他爸那里掏出来的罚没玩意儿,经我们倒手去了黑市,啥几把都有”。
“有的值钱,有的不值钱,他就是个棒槌,拿着他爸的钥匙,带着我们去仓库里搬”。
“只要没钱了,准是这出儿,我们算是跟着捞捞油水,真是卖力气的活儿”。
他挠了挠脑袋,道:“真正赚钱了,那得是八月份了,正热闹着,赖少有魄力,第一个带头闹的,所以好东西捞了不少”。
“其他小崽子头脑一热就知道跟着瞎起哄,唯独赖少有脑子,知道啥玩意值钱,啥玩意不值钱”。
“当然了,这都是相对的,你也不要把他高估了,绝对赶不上您”。
柴永树调着弯儿拍李学武的马屁,见他没啥反应,又继续说道:“刚开始他手里也没多少人,全是一个院里的”。
“后来不一样了,有钱了,胡吃海塞的,酒肉朋友也多了”
“主要还是大学习活动搞起来的,赖少的野心也大了起来,玩的也大”。
“他们一起搞的古董和部分黄金首饰,珠宝玉石翡翠啥的,有部分经我手倒腾出去了”
柴永树点头承认道:“到这个时候我们这些人才算是见着钱了,以前都是混吃喝罢了”。
“你知不知道赖一德在29号以前在干什么,说急需一大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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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学武皱眉提醒道:“他应该不是为了个人享受,你好好想想”。
“不用想,我不知道”
柴永树特别坦诚地说道:“我就是个小啰啰,干活有我,出谋划策哪里能用得着我们这样的人”。
说着话他还在耳边比划了一下,道:“那些小崽子脑袋都好使,主意正着呢,我们要是敢乱说话,铁链子早抽过来了”。
看着李学武皱眉头,柴永树也知道必须显露自己的价值,这边他就认识李学武一熟人,得靠人家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