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瞪了李学武一眼,不过还是拿了那一小半玉米啃了起来。
“我家养了头小猪,逮着啥吃啥,不挑食”
李学武笑着用手指刮了闺女的大脸蛋儿,故意逗着她。
李姝听不懂爸爸在说啥,可看着不像是好话。
她梗着脖子,瞪着大眼睛,冲着叭叭就喊了一声:“呀!”
“来,吃饭”
老太太叫了一声,又训了李学武不要打扰孩子吃饭,逗呛着了怎么办。
李姝见太太帮自己壮声势,小脸胜利似的扬了扬,转头就是一大口,饭匙里的米粥消失不见了。
她是开心的,嘴里咕哝咕哝的,小手抓着爸爸给的玉米粒,小腿不安分的一晃悠一晃悠的。
“有些老了,没有夏天时候的好吃”
秦京茹吃的倒是很快,一整穗说话工夫就已经啃完了。
她嘴里说着,起身起厨房洗了手,又烫了个稍稍热一些的干净抹布放在了顾宁手边。
顾宁点头表达了谢意,惹得她笑容在脸上就没停过。
“本来我还想在咱们家地窖里存些棒子来着,可下去一看是干的,啥玩意都得抽干了”
秦京茹碎嘴子似的絮絮叨叨,这饭桌上都可着她一个人说了。
老太太顾着李姝,时不时的搭一句茬儿,像是给她捧哏似的。
李学武和顾宁话不多,安静地听她说。
韩建昆在这儿就更没有发言权了,只能看着他媳妇儿比厂里领导还牛似的,给李学武讲话。
关键是他媳妇讲的一些话就连李学武都得点头同意,毕竟要论起家里的这些日常,秦京茹最有发言权了。
什么时间要下雪,得提前收拾了园子,什么时间要降温,得用窗户纸封了窗缝,什么时间合适,得把车库收拾出来放大白菜。
你就看吧,这家里真论起来,他媳妇儿才是一把手,其他人都得靠边站。
就是吃个饭也停不下来腿,嘴里说着,还得帮桌上几人添饭,帮着老太太照顾李姝。
秦京茹锻炼出来了,手脚勤快,还有力气,虽然嘴里的话越来越多,可李学武觉得没什么。
家里可不就是缺这么个话多的嘛,否则他都想着把收音机打开了。
顾宁是懒得跟他说闲磕儿的,老太太又说不到一个频道上去,也就这个大嘞嘞吧,啥都敢说。
“明天你们该回家回家,我正好腾出空来,把楼上楼下的都收拾一遍”
秦京茹就站在桌子边上,捧着一碗稀粥喝着。
最后一口了,她也懒得坐下,见李学武吃完了,便说道:“我婆婆要去晋省看大孙子,正好建昆送到火车站回来帮我忙活”。
“快别折腾了”
老太太由着李姝自己捡盘子里的玉米粒吃,自己也捧着碗吃了起来。
这会儿见秦京茹安排着家里的事,点头道:“等我回来,咱们俩一起忙活”。
“就这么点儿活,可用不着您”
三两口喝了碗里的粥,秦京茹把李姝从小凳子上抱了起来,就在餐桌旁哄着,嘴里推辞道:“洗洗涮涮的换个床单被罩,让他来是收拾外面”。
这么说着,她又给韩建昆问道:“明天几点的火车?”
“九点”
韩建昆在人多的时候绝对不抢媳妇儿话,他只等着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才火力全开呢。
“那正好,明天收拾园子,再把车库收拾出来,把大白菜和土豆子搬进去”
秦京茹就跟总指挥似的,这个家都得听她命令。
李姝跟她习惯了,这会儿贴在她的身上,像是能听懂似的,大眼睛眨呀眨。
“不用着急,非得一天收拾出来?”
李学武坐在主位上,给她说道:“明天我叫国栋安排人过来帮忙”。
“快算了吧,多大个园子啊”
秦京茹笑着道:“眨眼工夫就能收拾完,我就是得收拾屋子,不然能用着他?”
“国栋哥也忙呢,上次来送煤时还说呢,现在睡觉做梦都在干活”。
“他忙点好,性子太软,身子太懒”
李学武对这个小兄弟也是无奈又没辙。
从辈分最大的闻三儿往下排,一直排到十三太保的老幺,你就说回收站这些人,哪个是他这般佛系的。
谁不是逮着机会使劲上,力争上游,都想出人头地。
他可倒好,给一鞭子走一步,就想守着这点破摊儿,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
李学武安排闻三儿去港城,最先开始是想着让他去钢城锻炼的。
因为老彪子在京城有关系根基,底子后,便于人际关系的维护开展。
可看着他不求上进的模样,气也是不打一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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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赶上老彪子脑子短路,搞起了一箭双雕,便也就撵了他去钢城,让沈国栋留在京城自己跟前儿锻炼着。
本可以再给国栋安排一两个帮忙的,毕竟现在的事业也是做大了,总不好一个人忙。
可李学武就是不开这个口,就是想让他忙起来,没他的允许,谁敢往回收站里安排人?
尤其是现在二孩儿走了,所有的担子都摊在了他一个人身上,不跑起来都不行。
“明天回去您瞧着他诉苦吧”
秦京茹嘿嘿笑着,道:“指不定要掉下眼泪来”。
“呵呵~哪至于~”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示意了她问道:“你回门的时候去过大院了?”
“去了,不过没吵架”
秦京茹知道李学武想问什么,颠了颠李姝道:“您放心,我没想着跟他们家一般见识,忒跌份”。
“嗯,这么想是对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这种事过去也就过去了,提起来没得让人家看了笑话,不值当”。
“我们家老太太也是这么讲的,过去就算了”
李姝打了个瞌睡,趴在她的肩膀上冲嘴儿。
秦京茹拍着李姝的后背哄她睡觉,嘴里跟李学武说着:“真要是堵着他们家的门骂了,心气算是出了,可寡妇扯业的,倒没了脸面”。
“你姐毕竟还在院里住呢”
李学武提醒她道:“以后见了面该说话说话,该办事办事,活在自己身上,也让别人看看高下”。
“知道了”
秦京茹结了婚以后明显的懂事许多,也许是经历了感情的波折,也许是初为人妇开了窍。
李学武说的话以前她不懂也要听着,照着做就是。
现在听李学武说话她不仅能一知半解的,还能回上话。
跟什么人学什么道,李学武对待大院里的邻居们从来都是忍让居多。
能伸手帮忙的,绝对不会眼看着人家倒霉。
就算是遇着三大爷家那般隔路的,也是不丢人,不丢理的。
其实也就是小老百姓,没啥能耐,但凡三大爷有权有势,人家也不至于这样的。
吃点亏,忍忍就过去了,谁还能老活在过去,一辈子走不出来了。
李学武教给她做人处事的道理,让她跟三大爷一家正常相处,就是让她活的明白,别钻牛角尖。
真要是一见面就想起以前的事,赌气埋怨一辈子又能如何,最后算一算,损失的其实是自己。
要较真儿的话,李学武得跟院里人天天吵架骂街,那就甭干别的了。
遇着横的,似是后院刘家那样的,直接送进去,杀一儆百。
遇着赖的,似是前院闫家那样的,能躲就躲了,不能躲抽空给他一下子,踹远点就是了。
这样的赖皮缠除非是你搬家,否则永远躲不过去,日子还不是得照样过。
李学武是能一辈子不回自己爹妈家,还是能不要院里的自己房子?
都不能,所以改变不了环境,尽量改变自己,活的通透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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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富贵就活的比较糊涂,好好的日子,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活成了这副模样。
周六这天他早早的从学校回来,刚把车子支在了窗户底下,就听见老大房子里传出一阵孩子哭声。
他瞅着那屋里透到窗外的昏黄灯光,忍不住的皱眉。
转身拎着包掀开了门帘子进了堂屋。
“我说~孩子他妈,这孩子老是哭哪里是个头儿,你咋不去看看?”
“看什么,小孩子哪有不哭的”
三大妈的声音从厨房里头传了出来,这会儿又掀开门帘子冲着他没好气地讲道:“白天我去看了,奶水瘪了,吃不着可不就哭呗”。
“你!你……!”
闫富贵心里干着急,瞅着爱人毫不关心的样子真是有气说不上来。
“怎么?有钱买奶粉去呗,要我这老婆子能喂奶是咋地?!”
她这般说着,一摔门帘子重新回了厨房忙活去了。
闫富贵瞪了瞪眼睛,可人都走了,他能有啥法。
真心想要去老大那边去瞅瞅,可老公公、儿媳妇的老大不方便,可听着孩子哭嚎声,他半宿半宿的睡不着觉。
“这没奶也不是个事啊,饿着孩子可咋办”
他嘴里磨吩着,在屋里急的直转圈,眉头都皱成了深沟状。
目光瞥了一眼里屋,只有小闺女在看书,便问道:“解娣,你二哥呢?”
“出去了”
闫解娣扭头看了她爹一眼,爱答不理地说道:“老早就没见人影,不知道干啥去了”
“哎,爸”
她撂下手里的书,站起身走到门口,冲着她爸问道:“您能不能给我卖身大衣穿,就是带大领的那种”。
“大衣?”
闫富贵瞅了瞅老闺女,道:“你不是有衣服穿嘛,要大衣干嘛”
这么说着,嘴里又开始习惯地算计道:“一件大衣最少十六七块钱,你又是在长身体……”
“不买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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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解娣听腻歪了她爹的这套说辞,甩了里屋的房门拒绝再跟他对话。
“这孩子!”
他这边正急上火呢,见这老闺女也不懂事,心里火更大了。
看了看外面将黑的天色,他挠了挠脑袋上的头发,起身就去找鱼竿。
“干啥去?马上吃饭了”
三大妈从厨房里出来,就瞧见老伴在收拾水桶和鱼竿。
“要钓也得赶明个儿啊,大晚上的作什么妖”。
“还明儿个呢!”
闫富贵没好气地说道:“孩子饿的哇哇哭你听不见啊,你就真忍心坐在屋里听着?”
说完撂下一句“没见过这么当奶奶的”转头推了车子就往外走。
“冲我发什么火啊!”
三大妈站在门口忿忿不平的念叨了几句,转回身抓了桌上的窝头对着里屋的小闺女喊道:“解娣,你赶紧去追你爸,把窝头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