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6章 当轩烹羌煮,迟日江山丽

诡三国 马月猴年 2853 字 2个月前

庞统笑了起来,枣祗也是笑了。

斐蓁站起身,拿着勺子想了想,既没有像是枣祗那样分给自己少的,也没有像是庞统那样给自己全数捞走,而是大约上分为了三份……

庞统先是笑着点头,然后又用快子在肉片里面挑着,夹出一块纯瘦的,说道:此肉太瘦,某不喜之。

另外一边的枣祗也从刚分到的肉里面挑出一块来,此肉太肥,某不喜之。

斐蓁愣了一下,旋即说道:且互换之!

庞统哈哈笑,放下肉来,并没有说真的就去换,缓缓的说道,以耕战为重,以兵伤敌,人皆知之。然以财物屈敌,古有管仲,今有主公。山东也学……不过么,呵呵……掌勺之人,制衡之道,便是在这一多一少之间,一恶一好之中。三人分食,亦有好恶,然天下千万生灵,各有喜好,风俗各异,多则未必喜,少则必生怨,当何以分之?

枣祗在一旁说道:当年鹿山之下,主公以此论,质问吾等,吾等皆不能答,便反问主公应是如何。主公大笑,言之,若一锅可炖天下,分多分少,皆不如意,逾食逾少,定起纷争,不如增之,烹四海,煮八荒,可绝数百年之忧患。如今观之,当如是也。

烹四海,煮八荒?斐蓁眼睛亮晶晶的,又是感慨,又是羡慕,甚至有些恨不得早些生,方可恰逢其会的感觉。颇有些像是小孩看着父母婚纱靓照,心生羡慕,当年怎生没我一起照?

庞统看斐蓁的碗碟里面的肉都快凉了,便是拿起来,在锅中又过了一遍热汤,然后端给斐蓁,让他抓紧吃。

斐蓁低头,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庞统和枣祗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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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武之时,亦以盐铁之法制匈奴,虽有一时之得,难全一世之利,匈奴亦纵横来去,耗费无算,张掖连西域,东海通乌桓,穷毕生之力,败而不能灭……何也?庞统说道,此便为上下之利,各有不同是也。

在华夏历史上,不仅是汉代曾经禁止向匈奴输送铁器食盐茶叶等等物资,甚至在后续很多中原农耕王朝一样,也禁止将铁器售卖给草原的游牧民族,比如明代除了有着名的海禁之外,同样也对大漠禁售铁器。

只不过,这样的禁售,一般来说都没什么卵用。

毕竟明代的山西商人,就靠着朝堂的禁令发家致富。还有江浙的富豪,也是靠着禁海大肆捞钱。所以说什么后金得了山西商人的资助什么的,其实并不准确,也不完整,大明朝最大最重要的叛国者依旧是坐在商人头上的那些官吏,以及吃饷的割据军将。

当然,走私就是重罪,并不能说自己是谁的白手套,就可以免除罪责。

但是隐藏在商人背后的那些人,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要知道普通水客多背一两台机器都会被查,若是没有官吏的默许,没有边军的放行,大规模走私这个事情,真的是谁想干就谁都能干的?

皇帝想要做的,并不是臣子官吏层面想要干的。

同理,如今斐潜和曹操想要做的,又有几个中层管理之人是觉得有必要做的?

春秋战国之时,管仲之策,可制胜于他国,然不可制北戎。枣祗笑着说道,乃地之不同尔。管仲以重金诱鲁缟,又有楚国买鹿,代国购狐,皆为因地而制之。如今北域山东,亦是如此。主公以商贸通行于北域山东,却有分别……嗯,这肉不错……

割据军阀,本身是就是更强更有力的门阀,很容易就走向了原本的老路。

一旦真的成为割据,各家关起门来纷争,就或许重新变成了战国时期的状态,各国之间相互仇视,即便是秦统一之后,那些几十年几百年积攒下来的怨恨,并不会因为国家政权统一而立刻消失。

山东之士,唯称其族,庞统点头说道,然族内亦有纷争,足以间之。

就像是历史上诸葛三兄弟各事一方,然后就有人编排说是诸葛一族串谋以图天下,但是实际上是因为士族内部的利益未必都是统一的,各个士族的个体之间的选择也未必都能是一致的,诸葛三兄弟的行为更像是分散投资,在乱世之中保全自身家族不至于一波老小全家流,胜则大胜败则大败的后果,而所谓幕后指使,串谋图天下就基本上是胡说八道了。

没那个条件。

一封书信要走一年,等相互串谋的信息传达到了另外一方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所以对于大汉当下的这些士族子弟来说,决定其个人行为的因素之中,党派利益不是最大因素,更不是唯一因素。

北域之地,多畜牧、渔猎、采摘,常以物易物,地广人稀,部落之间各自为政,多有联盟而少统属,庞统又是说道,而山东之地,繁华鼎盛,自光武而兴,近二百年也……故而主公以物市于北域,却以钱币于山东……

这就产生出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

山东之人,知其害者,当不仅止于曹孟德,荀文若,然何为之?枣祗叹息着说道,上者奔走疾呼,下者安逸嬉笑……可悲者如是,可叹者亦如是!

籍贯和出身不决定一个人的党派关系,也同样不能成为其行为的唯一标准。

即便是在加入派系的时候,有磕头的,也有宣誓的,但是这种行为在更多的时候,只是一个形式,并不能代表其今后的言行举止就能整齐如一。每当此时,宣誓的效用只有在清查和缉拿的时候,才会体现出来,而在其他时间内么……

毕竟清查缉拿只是短暂的,而享乐和快活才是永久的。

比如在历史上,作为和曹氏政权捆绑最深的颍川士族集团,荀或因曹操称公忧愤而死,旋即荀攸二话不说就当任了尚书令,然后陈群撅着屁股带头劝进。这那有一点组织的形态?甚至连团伙都有些谈不上。毕竟团伙二代目上台还要表示一下对于一代目的追忆,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才能坐得稳。

在利益面前,即便是士族首领意志如何,也并不影响其下的子弟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