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千的步卒每人间隔十步,将三色旌旗矗立得直直的,在道路两侧排开,一直从城外的讲武堂校场大营绵延到了长安旧城之处。
城门之内,则是由骠骑直属护卫营和长安巡检处负责,铮亮的战甲的鲜红的战袍, 成为了长安城中最为醒目的风景。
万人空巷,几乎所有的长安人都汇集在了街道两侧。城内站不下了就站在城外,朱雀街没位置了就冒着被主人家咒骂的声音趴上了墙头,爬上了房顶。
这一次与其说是大庆典,更不如说是大阅兵。
毕竟天使跑了,长安三辅就是斐潜最大, 谁来给斐潜加封恐怕都不是很合适。天使扔下了一卷诏令之后便是急急的逃离了长安, 就像是多待一会儿就会沾染上什么疾病一样。在许多山东士族子弟看来,长安三辅就像是居住着一个魔鬼,稍有不慎就会被其动摇了心智,然后陷入自我的怀疑和审视之中。
斐潜当然不会给这些山东的人说,有些事情,是逃不了,也是挡不住的。除非山东士族肯下苦力气,大力发展技术,从而反超关中三辅,否则只会被一点点的侵袭,直至彻底崩溃。
大阅兵,就是力量的一种展示。
这一点斐潜在后世经历的几次大阅兵之中都能感受到这一点,当然,三哥阅兵除外。其实三哥上半场还是蛮正经的,但是下半场太欢乐的, 导致很多人只是记得其下半场的花活, 忘记了其上半场还是有些东西的……
斐潜自然不可能会犯同样的错误,他将所有的『花活』内容都安排在了大阅兵的次日, 地点也在长安城左近, 而是在青龙寺周边, 这样才能保证大阅兵的效果,而不至于被某些花活给带偏了方向。
整个阅兵的路线,是从城外校场开始,然后经过南门,过朱雀大街,经过金门桥,抵达骠骑府前,然后沿着道路向北,从北门而出。
基本上来说,就是参考后世的阅兵模式。
但是对于大汉当下的人来说,甚至可以说是刘秀在雒阳建都之后,长安三辅的人就再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了。虽然有一些献俘仪式,但是又怎么可能和当下大阅兵想比?
长安城中内外,五陵周边,都在为这一场盛事而兴奋。有资格早早进入城中的,便是高昂着头,穿戴齐整进行观礼,更有士族子弟, 更是不息花销重金,在阅兵道路两侧的楼上租下一间雅室,呼朋唤友带着下人,置上美酒佳肴,一边饮酒一边等待,高谈阔论之中,俨然将自己视为了检阅之人,更是指点江山,将大汉之前累累战例一一道来,如数家珍一般,然后免不了都将骠骑大将军的名头附在了卫青霍去病之后……
在这一天,临街高处一个的位置,要是没有几千钱,想都不要想,若是视野再好一些的,上万钱也是有人抢破头!
至于普通的百姓,也就只能在街边挨挨挤挤的凑成一团团,一堆堆。基本上来说都是放下了一天的活计,一大家子出来,呼儿唤女的在人群之中翘脚观望。小娃儿则是骑着父亲的脖子,好奇的睁着乌黑透亮的眼珠子四处张望,也不知道这些小娃儿长大了之后会不会记得当下的场景。
至于那些浑身上下充满了乐子魂的家伙,便是三三两两,看到那边小娘子多,便是发动了全身的气力挤过去挨挨擦擦磨磨蹭蹭的,然后或是惹来一顿娇声喝骂,或是干脆被小娘子身旁的母老虎抓住便是一顿乱锤。
士族之女当然就不会站在街道之上,毕竟挨挨挤挤回归丢了贵女的颜面,好在长安城中经过斐潜的治理之后,都有不少的高楼,也有水渠通达,于是这些贵女不是单独包下高楼,就是租赁了船只,设置了青纱布幔,时不时有些软绵娇笑声传出,清风拂过之时,也会将青纱带起,露出些或是红,或是黄的的深衣苗条身影,若是不小心露出了些白肉出来,便是引得周边的闲汉此起彼伏的口哨声……
在朱雀街和玄武街,还有骠骑大将军府衙前广场之外的其他地方,一些小巷子里面,便是有不少头脑灵活的,提着篮子挑着担子,高声吆喝着售卖一些吃食和水果,甚至是一些杂耍的小物品,价格比平常日子都稍高一些,纵然惹得一些人不满,但是依旧销量不错。
在人群之中,还有一些穿着汉袍却戴着胡帽的胡人,颇有些后世那种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的风格,也是自发的凑到了一处,隔着人群指指点点,说着一些叽里咕噜的话语,但也有很多胡人是张大了嘴,被长安城当下的盛景迷得目瞪口呆,被人流推来挤去。
巡检骑着战马,在朱雀玄武的外围辅街附道上巡弋,时不时会停下来维持秩序,看到有那些家伙闹腾得厉害,劝阻不听的,亦或是有些蟊贼不开眼伸出三只手的,便是分开人群,冲上去直接拿了就走。
在长安城外的讲武堂校场之内,准备参加阅兵的兵卒也是早早的起床,吃过了早脯之后便是纷纷穿戴整齐,到了指定的位置列队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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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阵队列从讲武堂一直排到了长安旧城南门之外!
哪怕是上过战阵的老卒,也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盛大的阅兵仪式,不免都会有些激动和紧张,但是经过战阵的历练的经验,使得第一批老兵部队渐渐的沉稳下来,自然而然的展现出了一种军人的肃然气概。
只是站在那边,就能让人感觉到了一种萧杀之气迎面扑来。再加上参加阅兵的兵卒都是穿着整套的盔甲,锃光瓦亮,就算是最细小的丝绦都精心整理过,坐骑马鞍缰绳也是用了彩色的绢锻装饰,三色彩旗飘飘,更增添了三分的『贵』气。
在队列的前方,是魏延和马延。
一个青年,一个老者。
一个朝气勃发,一个须发花白。
一个一身的明光铠,一个一身的黑光铠。
但是两人都是同样的威风凛凛,顾盼生威。
片刻之后,便是钟鼓之声接力传来,还有位于沿途哨塔上的兵卒奋力的晃动着红色的令旗。
马延哈哈一笑,向魏延拱了拱手,『文长,某先出发了!』
魏延也是肃然拱手,『请!』
马延打马上前,身后两名护旗骑兵也是仅仅跟在后面,直至陈列的兵阵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