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
很多人甩着袖子就往外走,然后更多的人走了。
人群当中那一些浑身上下都长满了手臂的怪物则是留了下来,冲着祢衡捶胸顿足,激动的挥舞着手臂,然后连那手臂上也都是一张张的嘴,从其中喷涌出了大量灰黑色的东西,弥漫了整个的天地,『没柰子你说个几把……老子小衣都脱了,你就跟我说这些……』
『……』祢衡说不下去了,满脑子里面都是一片浆糊,他不清楚发生了一些什么,更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祢衡再一次回忆起自己之前说过的那些言语,然后越发的疑惑,自己并没说什么错的地方啊?难道是说条例错了么?可是祢衡就是陈旧条例的受害者啊!亦或是什么贪官腐吏说错了?可是祢衡也是之前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啊!
怎么会这样?
长了很多手臂的怪物离去了……
台上台下恢复了平静。
原本扭曲的天地似乎也重新归位。
『祢兄……嘿!这儿!祢兄嘿!』有人在招呼祢衡。
祢衡茫然的转过头,『这位……敢问尊姓大名?』
『嘿,祢兄你就别问我了……我就邺城之中,一小计尔,呃,就是一个无名小辈,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来人笑呵呵的说道,『可是今天祢兄讲的,似乎……这个……好像不妥啊……』
祢衡依旧是觉得很茫然,『请问……这位兄台,不知在下所言,究竟是哪里不妥?』
『这年头,谁听这个啊……』来人说道,『啊,在下之意,是祢兄要说一些「振聋发聩」,「重于千钧」之言……之前所言么……轻了些,轻了些啊……啊,祢兄想必还有事,在下就不打搅了,告辞,告辞……』
来人走了,祢衡却越发的不解,昨天谈道理,今天说事例,然后再谈具体解决的方法,不是很正常的么?
为何就『轻』了?
又是『轻』在哪里?
所谓的『振聋发聩』之言,又是那些才能算?
祢衡浑浑噩噩,往暂时落脚的地方走。这个院子,还是前两天他公开指责曹操执政问题的时候,有好心人知晓祢衡无地可居,便是直接安排给祢衡居住的……
而此时此刻,那个安排房屋的『好心人』,也站在院门之处,等着祢衡,见了面就说道:『正平啊,我就是好心才说这些……你这样不成啊,你这样搞,我都不好给推送啊……呃,请人来看来听啊……你要说些有意思的,众人喜欢看喜欢听的……这样才好啊!』
『民众之所好?』祢衡皱着眉头。
『对啊!我真就是好心才说这些……』好心人说道,『今天我也去听你说了,你别怪我说的直啊,你说的那些,真没有什么意思……你可要好好想想,要是……真没有能说些什么,可就没人听你的了……』
『好心人』说完就要走,却被祢衡给拦了下来,『先生你可要说清楚些,到底是什么……我究竟是哪里错了……』
『好心人』左右看了看,然后为了不引起他人的注意,连忙进了院门,『也罢,也罢,我就多啰嗦几句……来,你说说若是按照你的想法,你明天要说一些什么?』
祢衡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明日当言令法!』
这是祢衡原本就计划当中的事情,也是祢衡在大牢里面的顿悟,必须要针砭令法,才不至于像是祢衡之前的那种情况再一次的发生。
『嗯,你先说说看……』好心人说道。
祢衡沉吟了片刻,说道,『令不得主,则无威,令不得行,则无法,无威无法,则乱生。各衙各部,各奉章法,然其自酌缓急,次第题覆,常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心人似乎发出了『噫……』的声音。
祢衡转头而看。
好心人笑着,『没事,你继续……』
祢衡点了点头,『……禁之不止,令之不从,官吏堕慢,有查勘一事而数十年不完者,文卷委积,多致沉埋,干证之人,半在鬼录,年月既远,事多失真,遂使漏网终逃。国有不伸之法,覆盆自苦,人怀不白之冤,蹉跎困顿。是非何由而明?赏罚何由而当?是故……』
『咦哈哈……』好心人再一次发出了怪声。
祢衡转头而看。
好心人依旧是那一张似乎千百年都不会变的笑脸,『没事……呃,其实有一点事……』
『还请赐教……』祢衡说道。
好心人笑着,『我真就是好心才说这些……你看看,你说这些,没意思啊……』
『嗯?』祢衡不明白。
好心人还是笑着,『这律法……是一天两天的事么?』
祢衡摇头。
『这吏治……是一天两天的事么?』
祢衡再次摇头。
『那你说了这些,这律法就能改,吏治就能清?』
祢衡想了想,『可是不说就可能永远不会改了啊……』
『这就没意思了啊……』好心人捶胸顿足,『我真是好心才说这些……你要说些有意思的啊,这样才有人听你说,要不然谁听啊?你不说这些有意思的,你还说那些没意思的,这有几个意思啊?你明白我意思么?』
祢衡想了半天,『我大概明白你意思了……』
好心人笑容越发的灿烂,『明白就好,明白就好……我真是好心才说这些……』
好心人笑着,不知道从哪里将他自己的好心给掏了出来,硬塞在了祢衡的手里,然后笑呵呵的,带着一种特有的满足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