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里的一个晚上,一盏粘满苍蝇屎的白炽灯泡,挂在一间简陋的工棚顶上。
陈子荣独守着预制板厂的五十万资产,坐在半死不活的炭炉前,吃着一包散发着霉味的油炸花生米,喝着一瓶辛辣的黄水老酒,把玩着一串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黑珍珠手链。
黑珍珠当然是假的,可能是染色的玻璃,也可能是烧焦的木球。
对于陈子荣来说,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它是魏巧梅的。
这是魏巧梅临走时,留下的唯一带着她气息的东西,也许她是故意留下的,也许她是无意遗失的。
对于陈子荣来说,这些同样不重要。
重要的是,它现在在他手里。
拿着它,就仿佛拥有她。
年近四十的陈子荣,仍然在思念着大他三岁的前妻,那个珠圆玉润的女人。
酒是辣的,流到胃里全是苦水。
陈子荣接手预制板厂已经一年多了,在这一年多,他确实挣到了钱,比他卖黄水老酒挣钱多了。
但账不能这么算。
卖酒时,他没有任何负担,每分每厘,都是纯利润,都属于自己的;而现在,他背负着二十五万的巨额债务,和每个月七千五的高额利息。
他没有去给白伟志还钱,因为即使他现在挣到了钱,也不够还白伟志的利息。
所以,可以说是老天给了他一个运气,不然预制板厂,早就姓白了。
进入冬天,预制板厂又停工了。
这是一段难熬的日子,寒冷,孤独,无所事事,度日如年。
一阵急促的狗叫声响起,彩钢板大门被人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