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地方也挑得妙啊,”武树林又说,“如果你淹我的葵花,淹我的玉米,哪怕淹我家房子,淹我家祖坟也行,抽干了水问题不大,可你偏偏要淹我的西瓜,你这是要我全家人的命啊!”
秦老汉的脸上汗涔涔的,不住地唉声叹气。
秦富仓说:“武叔,都是种地人,这些道理都懂,你说吧,怎么赔?”
武树林思索了一会儿,清清嗓子,拿起了腔调:“我也不说要你家多少钱了,不然你们还说我老武讹人呢。”
他指指明晃晃的西瓜地,“这是八亩地,咱们不往多说,每亩地产一万斤西瓜没问题吧?这个时候西瓜刚卖开,别人都是三四斤小麦才换一斤西瓜,咱们两家有点交情,折个半,两斤小麦换一斤西瓜够意思吧?那么,一亩地就是两万斤小麦,二八一十六,总共给我十六万斤麦子就行。你给麦子也行,按市场价折成钱也行。”
这番话出口,不只是秦富仓,连围观群众都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十六万斤麦子,这叫不讹人?这叫有交情?这叫够意思?
种西瓜是挣钱不假,但也有个限度,真这么能挣的话,就算是有那些麻烦和风险,人们也都种西瓜,不种别的了,种一年,顶十年。
如果这个赔偿协议达成的话,那武家倒是因祸得福了,不仅补足了烧掉麦场和丢了钱的亏空,还能狠赚一笔。
秦富忠苦笑:“老武,账不能这么算啊,现在的西瓜是这个价,可现在你的西瓜还没全熟啊,等你的西瓜全熟了,全世界的西瓜也全熟了,根本不值钱了,一斤麦子能换七八斤,还不一定有人要。”
武树林呵呵一笑:“问题你是现在淹的啊,我只能按现在的价格算,我哪知道以后是什么价。”
秦富仓干笑几声:“如果一直是现在这个价,谁还拼命往城里跑啊,谁还削尖脑袋往上爬啊,都来农村种西瓜了。再说,一亩地产一万斤那是少数,一般也就产个七八千斤,平均八千斤,顶天了。”
武树林又呵呵一笑:“问题是你淹了啊,你如果没淹,我跟你也说不着啊!”
他又指指西瓜地,“我这都是好地,算一万斤一亩是照顾咱们两家的交情,换做别人家,怎么也得按一万五千斤来赔。”
秦富仓只是笑,好像秀才遇见了兵。